第228章 坚城峙夔门,忠奸一念间

就在岳璃一行人于巫山险径中艰难跋涉之时,重庆府(时称恭州)治所,一场关于巴州局势、关于凌岳、关于整个川蜀抗蒙大局的激烈争论,正在四川制置副使、知重庆府王坚的官署内进行。

官署大厅气氛凝重。王坚端坐主位,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目光锐利如鹰,久经沙场的风霜刻在他的眉宇间,不怒自威。下首分坐着重庆府的主要文武官员,以及一些从附近州县赶来汇报情况的吏员。

议题的核心,正是近期搅动整个川东风云的巴州攻防战,以及那位横空出世的凌岳。

“大人!”一名身着绯袍的文官首先开口,语气激昂,“凌岳此人,来历不明,桀骜不驯!先是擅杀夔州通判,驱逐上官史嵩之,已是大逆不道!如今虽偶抗蒙军,然其拥兵自重,结交刘整等跋扈之将,更兼有妖法利器(指火药),其心叵测!朝廷已有明旨,命吕制置使整肃川东,我等岂可罔顾朝廷法度,与之往来?依下官之见,非但不能援手,更应陈兵境上,以防其流窜为祸!”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几名文官和部分保守将领的附和。朝廷法度、上下尊卑的观念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凌岳的“叛逆”行为是他们无法接受的。

“荒谬!”一名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的武将猛地站起,声如洪钟,“鞑子当前,山河破碎!凌将军以孤军力抗合丹数万大军,保我川东门户,此乃大功于国,大义于民!岂可因区区小节而苛责?若无巴州挡住合丹兵锋,我重庆、合州如今岂能安坐?吕文德听信史嵩之谗言,不思抗虏,反欲自毁长城,才是真正的祸国殃民!末将以为,非但不应陈兵相逼,更应速发援兵,助凌将军共击鞑虏!此乃唇亡齿寒之理!”

这代表了军中一批务实、以抗蒙为第一要务的将领的观点。他们更看重实际战果和战略利益。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文官强调法统秩序,武将强调现实利害,谁也说服不了谁。

王坚始终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作为川蜀抗蒙的顶梁柱之一,他考虑的问题远比众人更深、更远。

他深知凌岳所为,确实有违朝廷法度,其崛起过程也充满了疑点。史嵩之虽不堪,但其代表的毕竟是朝廷颜面。与凌岳交往过密,确实可能授人以柄,引来临安方面的猜忌甚至打压。贾似道的手段,他是清楚的。

但另一方面,他更清楚巴州的战略地位何等重要!合丹大军一旦突破巴州,便可沿江东下,威胁重庆,甚至与进攻襄阳的蒙古军遥相呼应,整个四川防线将岌岌可危。凌岳能挡住合丹,无论用了什么方法,其能力毋庸置疑,其作用无可替代。此刻内斗,只会亲者痛仇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