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喧嚣震天的无定河工地,在夜幕降临后终于迎来了难得的宁静。
篝火在巨大的营地里一堆堆地燃起,橘红色的火光映照着一张张或疲惫或满足的脸。
空气里满是浓浓的肉粥香味,还有男人们爽朗的说笑声,驱散了深夜的寒意。
这是工地上最热闹,也是最幸福的时候。
“老王头,今天又挣了十二个工分啊?可以啊你!宝刀不老啊!”
一个光膀子的大汉,一边呼噜呼噜的喝着碗里稠的能插筷子的肉粥,一边冲旁边一个正拿工分票换布的老汉喊。
那被称为“老王头”的,正是前几日在灾民营里第一个跪下哭喊着求萧济安做主的老妇人的丈夫。
这会儿,他那张满是风霜的老脸上,沟壑一样的皱纹都笑开了花,咧开的嘴里能看见缺了门牙的牙床。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盖着督造司大印的工分票递给官营商铺的伙计,换来了一匹足以给老婆子和孙子做一身冬衣的粗棉布。
“那是!”老王头将那匹布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什么稀世珍宝,得意地扬了扬眉毛:
“咱这身子骨再干十年都不成问题!等攒够了工分,我就去换一头牛,再换几亩地,等开春了咱也自己当地主!”
“哈哈哈,有志气!”
“王大爷,您就吹吧!还换牛换地呢,等攒够了工分,怕是您那孙子都能娶媳妇了!”
周围的工友们善意地打趣着,引得大伙儿一阵哄堂大笑。
笑声里,大伙儿都盼着以后能过上好日子。
自从定北王殿下的“以工代赈”之法推行以来,这片灾民营在短短十数日之内便换了一副模样。
曾经随处可见的窝棚和污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整齐划一的营帐。
营地里挖出了排水的沟渠,建起了集中的茅厕,空气中那股酸腐的气味淡了许多。
所有人都被编入了不同的“工厢”,每日卯时上工,酉时收工。
那些曾经为了一口馊饭就能打破头的灾民,如今在那些退役老兵出身的“厢头”带领下变得纪律严明,令行禁止。
他们不再是乌合之众,而是一支虽无甲胄却已初具军魂的队伍。
而那神奇的“工分”更是激发了所有人的干劲。
工地上随处可见张贴着的红榜,上面用斗大的字写着不同物品所需的工分:
一升粟米,一个工分。
一件棉衣,二十工分。
一顶帐篷,三十工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