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需要一个加强排!不,最好是一个满编连!”李振华急切地说,“任务分两部分:一,在坑道口外围构筑坚固警戒阵地,防止敌军小部队袭击破坏;二,挑选最可靠、最勇敢的士兵,跟随我们工兵进入坑道最后一段,担任坑道内的护卫!万一……万一敌人从里面打过来,或者发生其他意外,需要他们用命去顶住!”
进入狭窄、黑暗、充满未知危险的坑道内部执行护卫任务……这几乎是与死神共舞!谢文渊的心沉了下去。他的一营刚刚补充,新兵居多,谁能担此重任?
“我的营……情况你知道,骨干损失很大……”谢文渊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知道!但谢营长,你们一营是有着光荣传统的部队!汀泗桥、贺胜桥都打过来了!现在全军的眼睛都盯着这条坑道!上面下了死命令,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需要信得过的弟兄!”李振华的目光充满了恳切甚至是一丝哀求。
谢文渊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一张张面孔。副营长需要统筹全局,几个新任连长经验尚浅……忽然,一个名字跳入他的脑海——原二连副连长,现任一连连长,陈石头。这是个沉默寡言、打起仗来却异常凶狠沉稳的客家汉子,东征时期就是战斗骨干,贺胜桥带伤坚持战斗,是营里目前为数不多的、能让他完全放心的老底子之一。
“我让陈石头的一连跟你去!”谢文渊猛地睁开眼,下定决心,“石头打仗稳,不怕死!我把营里最后两挺花机关也加强给他们!坑道里面,就交给他们了!”
“太好了!多谢谢营长!”李振华激动地抓住谢文渊的手,用力摇了摇,“我这就去准备!明晚……不,应该说是今晚子时,就是见分晓的时候!”
李振华匆匆离去后,谢文渊立刻让勤务兵找来纸笔,他靠在床头,忍着伤痛,亲自给陈石头写了一封简短而沉重的手令,说明了任务的极端重要性和危险性,要求他不惜一切代价,确保坑道作业完成和工兵安全。他特别强调:“石头,此役关乎武昌得失,北伐成败!把你从老家带出来的那股狠劲拿出来!坑道在,你在!坑道失,你也不必回来见我了!”
手令被立即送往前线。谢文渊躺在病床上,心却早已飞到了宾阳门外那片隐藏着惊天秘密的土地之下。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那般漫长。他仿佛能听到那地下深处,镐头刨挖泥土的沉闷声响,能感受到陈石头和工兵们在那狭窄、潮湿、缺氧的空间里,挥汗如雨,与死亡赛跑的紧张。
夜幕再次降临,秋雨似乎更大了。远处的武昌城漆黑一片,如同蛰伏的巨兽,只有偶尔划破夜空的照明弹和零星的冷枪,提醒着人们这里仍是战场。
子时将近。谢文渊挣扎着爬到窗前,推开一条缝隙,任凭冰冷的雨丝打在脸上,死死盯着宾阳门的方向。医院里一片寂静,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