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塔基地深处,那片终年被混沌气流笼罩的山巅,仿佛是独立于喧嚣源界之外的净土。时间在这里失去了线性流逝的意义,唯有那朵悬浮于罗尘身前的三品混沌青莲,在缓慢而玄奥地开合间,昭示着大道的运转。
莲瓣不再是简单的虚实变幻,其色泽愈发深邃,瓣缘流转着难以言喻的道韵,时而如万物归墟般吞噬一切光与意念,时而又似天地初开般绽放出孕育万灵的生机清辉。
罗尘静坐莲前,身形仿佛与这片混沌、与这朵青莲融为一体。
他气息全无,却又无处不在,好似化作了这片山巅的规则本身。半步神王,神而明之,已然能够初步调动源界深层的本源之力,只是他惯常收敛,如同静卧的苍龙。
一阵轻柔的步履声踏碎了混沌的寂静,却又奇异地融入了这片道韵之中。
袁灵儿沿着那仿佛因她心意而自然分开的混沌小径走来,月白色的裙裾在气流中微微飘动,宛如暗夜中绽放的优昙。
她周身流淌的纯净太阴之力,不仅未与周遭的混沌气息冲突,反而像是投入湖面的月光,为其增添了一份清澈与灵动。
三千年岁月,在她身上并未留下痕迹,反而因踏入宇宙尊者之境,气质愈发空灵剔透。
她手中托着一只温润的玉盏,盏中荡漾着半透明的琼浆,散发着清冷的月辉与一股极其精纯的生命气息。
“尘哥哥,”她声音轻柔,带着自然的亲昵,将玉盏置于他身侧光滑的石台上,“这是新得的‘月魄灵蕈’为主料,佐以几味轮回殿送来的‘星泪花’炼制的‘太阴源液’。我观你青莲道韵虽盛,然刚不可久,柔不能守,此液或能添一分太阴柔润,助你调和道基。”
罗尘缓缓睁开眼眸,眸中那足以令宇宙轮回生灭的混沌景象悄然隐去,化作一片温润平和,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他目光扫过玉盏,感受到其中那精纯至极的太阴本源与生机,与他青莲中心孕育的那一点代表“生”之起源的清光隐隐共鸣。
“灵儿费心了。”他声音平淡,却自然流露出一丝不同于对待他人的温和。并未多言,指尖却自然引动一缕混沌气流,卷起些许“太阴源液”,如丝如缕地融入那缓缓旋转的青莲虚影之中。
“嗡——”
青莲发出几不可闻的清鸣,莲心那点清光以肉眼难察的幅度明亮了一丝,原本略显霸道的混沌道韵,似乎多了一分中正平和的底蕴,莲瓣开合间,演化出的生灭景象也愈发圆融自然,少了几分刻意,多了几分道法自然的韵味。
罗尘心中微动,一段源自凌云仙尊古老记忆的感悟浮现心间:“孤阴不生,孤阳不长,混沌初判,阴阳乃成……”
他的混沌大道,包罗万有,以往更侧重于“无”与“归墟”,以绝对的力量掌控、吞噬一切。而今青莲孕生,代表着他开始触及“有”与“创造”的领域,正需这至阴至柔、滋养万物的太阴本源作为引子,调和阴阳,平衡混沌,方能真正圆满,窥见那神王大道最后的奥秘。
袁灵儿见他采纳,眉眼弯起,并未出言打扰,只是安静地在他不远处寻了块青石坐下,也自运转太阴法则,汲取着此地经过混沌青莲涤荡后格外精纯温和的本源能量。她的太阴之体与罗尘的混沌大道,仿佛天生便存在着某种玄妙的互补,在此地修行,她的进步速度远超外界,且对罗尘而言,她的存在,她那纯净的太阴气息,本身就像是一剂调和混沌的良药。
然而,这片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罗尘眉头几不可查地微微一蹙。并非因为袁灵儿,而是他远超常人的灵觉捕捉到,一股极其隐晦、带着一种与当前源界主流法则体系迥异,却又蕴含着某种更为古老、更为本质气息的意念,如同无形的蛛丝,再次试图渗透混沌领域的屏障,悄无声息地探来。
这道意念,不同于源械族那种冰冷的、试图将一切解析为数据的窥探,也不同于森罗族充满死亡与腐朽的恶意,它更像是一种沉睡了无尽岁月后苏醒的、带着茫然与探寻意味的“注视”。
“冥顽不灵。”罗尘心念微动,连手指都未曾抬起,身前混沌青莲只是其中一瓣莲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