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可以再换。
血脉,无可替代。
许久,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传朕旨意。”
“廷尉张汤一案,交由宗正、大行令、廷尉,三司会审。”
“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还天下一个公道!”
“诺!”
旨意如风,瞬间刮过长安的夜空。
消息传到椒房殿时,卫子夫正对着一盏油灯,亲手剪着灯花。
火苗“噼啪”一声,猛地跳跃了一下,爆开一团小小的火星。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三司会审?
和稀泥罢了。
他想看的,从来不是真相,而是天平两端的角力。
然后,他再作为最终的裁决者,选择一个对他、对皇权最有利的结果。
“娘娘,这分明是陷阱!陛下他……”刘莘气得将酒杯重重顿在案上。
“我知道。”
卫子夫打断了她,声音平静得可怕。
她抬起头,看向殿外深不见底的黑暗,眼中却燃起了两簇幽冷的、跳动的火焰。
“传令影子。”
她的声音一字一顿,带着金属般的冰冷质感。
“不必去查那个农妇了。”
众人皆是一愣。
卫子夫嘴角勾起一丝冷酷至极的笑意。
“去‘帮’她。”
“她不是要告状吗?那就让她告得更响亮些!”
“把她家三代如何被酷吏欺压的故事,编得再惨绝人寰一点,细节再丰富一点,传遍长安的每一个酒肆、茶楼!”
“本宫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惊天动地、人神共愤的大冤案!”
她看向东方朔,目光锐利。
“他们想审,我们就帮他们审。”
“把这潭水,搅得再浑一些!”
东方朔心中剧震,瞬间明白了皇后的意思。
这是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用更大的民意,去冲垮他们掀起的民意!
他躬身领命,正要退下。
就在此时!
一名御前侍卫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骇欲绝的神情!
“启禀皇后娘娘!三司会审公堂之上,出……出大事了!”
“说!”
“就在那农妇声泪俱下陈述冤情之时,人群中……人群中又冲出一人!”
侍卫咽了口唾沫,仿佛那几个字烫嘴,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那人手持血书,拼死叩阙!”
“高喊——”
“‘我亦要状告张汤!’”
“‘他杀我全家,只为夺我祖传《鲁班秘书》!’”
满堂死寂。
如果说,农妇的状告,是射向张汤的一支毒箭。
那么这第二声状告,就是悬在张汤头顶,已经轰然落下的……
铡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