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刺鼻。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灯光,一切都是冰冷的白色。
陈凡的心,比这医院的走廊还要冰冷。
他死死攥着手里那张缴费通知单,纸张的边缘已经被手心的汗水浸得有些濡湿、发皱。
“肾衰竭,尿毒症期。”
那几个黑色的铅字,像一条条毒蛇,疯狂地啃噬着他的神经。
“小伙子,不是我催你。”主治医生张涛拍了拍他的肩膀,镜片后的眼神带着一丝同情,但语气却不容置喙,“你母亲的情况已经到了临界点,必须马上准备换肾手术。手术费加上后期治疗,至少要二十万。三天,三天内这笔钱必须到账,否则……我们也无能为力。”
三天。
二十万。
这两个词像两座大山,压得陈凡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只是东海市龙王村一个普普通通的渔家小子,高中没毕业就辍学跟着父亲出海打鱼,可几年前父亲在一次出海后就再也没回来,尸骨无存。家里的顶梁柱塌了,只剩下他和母亲王秀兰、妹妹陈雪相依为命。
这些年,他拼了命地出海,没日没夜地撒网,才勉强维持着家里的生计和妹妹的学费。
二十万,对他而言,是一个天文数字。
“医生,我……我知道了,我再去想想办法。”陈凡的声音沙哑干涩,像被砂纸打磨过一样。
张医生叹了口气,没再多说,转身走向了下一个病房。他见过的这种人间疾苦太多了,早已麻木。
陈凡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下来,将脸深深埋进手掌里。
怎么办?
他把所有能借的亲戚朋友都借遍了,东拼西凑,也才凑了不到两万块。
突然,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掏出那部屏幕已经裂了好几道纹的旧手机。
还有她!
还有李娟!
李娟是他的女朋友,两人从高中就在一起,谈了五年了。为了攒钱在市里买房结婚,他们俩约定,每个月都把省下来的钱存到一张银行卡里,那张卡一直由李娟保管着。
五年了,风风雨雨,那张卡里应该存了有十二三万。
再加上他刚借来的两万,还有家里所有的积蓄,或许……或许能凑够个首付。
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陈凡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他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听筒里传来李娟有些不耐烦的声音。
“喂,陈凡,什么事啊?我正忙着呢。”
背景音很嘈杂,似乎是在一个热闹的商场里,还有隐约的音乐声。
陈凡的心猛地一沉,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急切地说道:“娟儿,你在哪?我妈……我妈病重,急需二十万做手术!我们卡里不是存了些钱吗?你先取出来给我,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他的声音很大,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虑,引得走廊里几个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这几秒钟,对陈凡来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