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妄把匕首收回袖中,指尖还残留着刀柄的凉意。窗外那道灰袍人影早已不见,只有竹筒倒水的动作在脑子里晃了一下。他没再追出去,反而转身坐回桌前,翻开账本第一页。
纸页上墨迹未干,昨夜赶工的配送单堆在角落,最上面一张被风吹歪了边。他伸手压平,听见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苏文兴一溜小跑进院子,鞋底蹭着地,差点被门槛绊倒。他站稳后整了整衣领,清了清嗓子,努力摆出沉稳的样子走到窗下。
“谢兄。”他拱手,“我来报到。”
谢无妄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也想为极速达出力。”苏文兴往前半步,“昨日见方天雷都拿到了铜牌,我……我毕竟是苏家人,岂能落在外人后面?”
谢无妄合上账本,起身走到柜子前拉开抽屉,取出一叠纸。
“这是昨天收上来的新客户联络单。”他递过去,“一百三十七份,按地域和品类分类归档。江南、江北、西州三个大区,每区下面再分生鲜、布匹、药材、杂货四类。”
苏文兴双手接过,用力点头:“明白!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
“不是小事。”谢无妄说,“这些是未来三个月的合作基础。错一条,可能就丢一个商户。”
“我懂我懂。”苏文兴拍胸脯,“您放心,我今晚就做完。”
谢无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午后阳光斜照进账房时,谢无妄推门进来。
桌上原本整齐的纸堆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团乱麻。几张单子折成了三角形卡在笔架上,另一些被撕成两半塞进砚台底下。墙角的小筐里,竟有一只用废纸糊的纸鸢骨架,翅膀上还写着“王记米行”。
谢无妄走过去,抽出一张压在镇纸下的单子。
“北境冻品采购意向书”,标题清晰。可下面贴的标签写着:“江南布商·优先处理”。
他又翻出一张:“西州药材紧急调运函”,分类章却盖在“杂货”一栏,边上还画了个笑脸。
“苏文兴。”他喊了一声。
人从隔壁冲出来,脸上带着汗。
“你把这些当什么?”谢无妄把纸放在桌上。
苏文兴低头一看,脸色变了:“这……这不是我弄的吧?”
“是你桌上翻出来的。”
“可能是风……吹乱的?”
谢无妄不说话,只把那张纸鸢残骸拿起来,轻轻抖开。
苏文兴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我就是想试试能不能飞……顺手用了桌上的纸……没想到是正经文书。”
“你觉得做生意靠的是试飞吗?”谢无妄问。
“不是……我是说……”
“我说过要双轨分类。”谢无妄声音不高,“地域和品类,两个维度。你现在混作一团,等于把路修歪了。”
苏文兴低着头,手指绞在一起。
“重做。”谢无妄说,“今天之内,我要看到完整归档。”
“是是是!”苏文兴赶紧应下,“我马上动手!”
傍晚下起了雨,檐下滴水连成线。
谢无妄巡查完中转仓回来,路过前院公告栏时脚步顿了一下。
布告栏上贴着一张新纸,字迹熟悉。
他走近几步,看清了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