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秦岳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带着一丝后怕,“技术组分析了玄冥兽尸体上残留的能量辐射…还有冰盖下那个孔洞边缘的能量残留…发现它们蕴含的‘归墟’污染特性,与…与汪清矿洞深处,那具魔枢泥俑身上的…高度同源!不!是更强!更纯粹!”
汪清矿洞的土蝼和泥俑…天池的玄冥兽与寒牙…两者同源!
吴道与崔三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了然与冰冷杀意。佯攻与主攻,土煞与玄冥,看似相隔遥远,实则互为表里,最终的目标,都是污染长白龙脉!归墟的手笔,环环相扣,阴毒至极!
“知道了。”吴道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此地寒气残留,非久留之地。伤员需要立刻转移,送回延吉救治。后续清理和监测,你安排。”
“是!”秦岳肃然领命。
吴道不再多言,转身掀开帐篷厚重的门帘。外面,天色已然昏暗,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雪峰。刺骨的寒风卷着雪沫扑面而来。
“走。”他对身后的崔三藤说了一个字,率先踏入风雪之中。
崔三藤紧了紧身上的厚实外套,抱着通幽神鼓跟上。
两辆经过防滑改装的越野车停在雪地里,引擎低沉地运转着,尾气在严寒中凝成白雾。两人上了其中一辆,车厢内暖气很足,隔绝了外界的冰寒。
车子启动,碾过厚厚的积雪,沿着蜿蜒的山道,驶离这片依旧笼罩在死亡阴影下的天池区域,朝着山下灯火渐起的延吉市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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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很安静。暖气烘烤着身体,驱散了深入骨髓的寒意,却驱不散连番恶战带来的疲惫和紧绷的心弦。窗外是无尽的雪原和林海,在暮色中呈现出苍茫的灰蓝色。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驶入延吉市区。街道两旁的霓虹灯在车窗上划过流光溢彩的轨迹,行人裹着厚厚的冬装在雪地里匆匆行走,烤红薯和炒板栗的香甜气息混合着汽车尾气的味道飘入车窗。喧闹的人间烟火气,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温暖和不真实感。
车子最终停在一条背街小巷口。巷子深处,一间小小的门面亮着暖黄的灯光,简陋的灯箱招牌上写着三个褪色的红字:老朴狗肉馆。浓郁的肉香混合着辛辣的香料气息,霸道地从门缝里钻出来,弥漫在寒冷的空气中,勾动着辘辘饥肠。
吴道推门下车,冰冷的空气让他精神微微一振。他回头,看向刚从另一侧下车的崔三藤。她抱着鼓站在雪地里,路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带着一丝大战后的苍白和倦怠。
“吃点热的。”吴道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像是在下达一个必须执行的命令。他伸出手,动作自然而然地,将她冻得有些发红、抱着沉重神鼓的手,轻轻握在了自己宽厚温热的掌心。
崔三藤微微一怔,指尖传来的暖意顺着冰凉的皮肤迅速蔓延。她抬眼,对上吴道那双在夜色和霓虹映照下、褪去了暗金威严、只剩下深沉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关切的眸子。她没有说话,只是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更紧地握住了那只温热的手掌,任由他牵着自己,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走向那扇飘散着浓郁肉香、透着人间暖意的玻璃门。
玻璃门上凝结着厚厚的水雾,模糊了里面的景象,只透出温暖的光晕和喧闹的人声。
掀开门帘,一股混杂着炖肉浓香、烧酒辛辣、炭火烟气和人声鼎沸的热浪扑面而来,瞬间将两人包裹。狭小的馆子里挤满了食客,大多是附近的街坊和晚归的司机,围着几张油腻的方桌,大快朵颐,高声谈笑,杯盘碰撞声不绝于耳。空气里浮动着食物蒸腾的白气和烟草的蓝雾,嘈杂却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
“哟!吴律师!崔姑娘!可有些日子没见着啦!”柜台后,一个围着油渍围裙、红光满面的敦实汉子抬起头,正是老板老朴。他操着一口浓重的延边口音,嗓门洪亮,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快快快,里边儿坐!还是老位置给你们留着呐!冻坏了吧?赶紧的,两碗滚烫的狗肉汤,多加辣子多放葱!再来半斤烧刀子暖暖身子!马上就好!”
老朴麻利地吆喝着,熟稔地指向角落里一张靠着暖气管、相对清净些的小桌。
吴道牵着崔三藤,穿过喧闹的人群和蒸腾的热气,在那张熟悉的小桌旁坐下。冰冷的木椅被暖气管烘得温热。他将那面沉重的通幽神鼓小心地放在自己身侧的椅子上。
很快,两大碗热气腾腾、汤色奶白浓郁的狗肉汤端了上来,厚实的狗肉块在汤里沉浮,点缀着碧绿的葱花和鲜红的辣椒碎。辛辣浓郁的香气霸道地钻进鼻腔,瞬间勾起了胃里最原始的渴望。旁边还配着一小碟翠绿的腌苏子叶和一碟红亮的辣酱。两杯烫好的、散发着浓烈酒香的烧刀子也放在了桌角。
吴道拿起筷子,先夹起一大块炖得酥烂、挂满汤汁的狗肉,稳稳地放进了崔三藤面前的碗里。动作简单,甚至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强硬。崔三藤看着碗里那块颤巍巍、冒着热气的肉,又抬眼看了看对面已经埋头大口喝汤、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生死之战从未发生过的男人。他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在蒸腾的热气中显得有些模糊,只有眉宇间残留的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眼底深处沉淀的、属于龙脉守护者的厚重。
她拿起勺子,舀起一勺滚烫的、带着浓郁肉香和辛辣滋味的浓汤,小心地吹了吹,然后送入口中。
滚烫的汤汁顺着喉咙滑下,如同一道温暖的火线,瞬间熨帖了冰寒疲惫的五脏六腑。那辛辣的滋味霸道地冲开了被寒气堵塞的感官,刺激得舌尖微微发麻,却又带来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胃里被这热汤一激,发出满足的轻鸣。
就在这时,旁边一桌几个喝得面红耳赤的司机嗓门大了起来,带着点酒后的亢奋和神秘。
“…听说了吗?就前两天!二道白河那边,老金头家的牛棚,一夜之间!十几头牛啊!全冻成冰坨子了!那冰碴子,嘿,乌漆嘛黑的!邪性得很!老金头当场就吓瘫了!”
“可不是!我表舅在林场那边,也说邪门!林子里头好几片地方,那雪都透着股子黑气!踩上去嘎嘣脆,跟踩玻璃碴子似的!有胆大的想进去看看,还没走几步,那寒气顺着脚底板就往骨头缝里钻!差点没回来!”
“唉,这年头,不太平啊…山里头,怕不是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醒了…”
食客们压低的议论声,带着民间特有的朴素的惊惧和神秘感,断断续续地飘进角落。那“乌黑的冰”、“钻骨的寒气”等字眼,如同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眼前这碗热汤带来的短暂安宁。
吴道喝汤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充耳未闻。但坐在对面的崔三藤,却清晰地捕捉到他握着汤勺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他低垂的眼睑下,暗金色的瞳孔深处,那抹属于龙脉守护者的沉凝威严,如同深渊下的熔岩,无声地涌动了一下。随即又被他强行压下,只剩下碗中热汤升腾起的、氤氲的白气。
崔三藤也低下头,默默地嚼着碗里那块酥烂入味的狗肉,辛辣的滋味在舌尖蔓延。桌下,她穿着厚实棉靴的脚,轻轻碰了碰吴道同样裹在厚实登山靴里的脚背。
没有言语。只有滚烫的汤,辛辣的酒,喧嚣的人声,和桌下那一点无声的、带着体温的触碰。
窗外,延吉的夜,灯火璀璨,人间烟火正浓。而长白山的雪,在无人知晓的深处,依旧沉默地覆盖着那些尚未显露的、指向更深黑暗的归墟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