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你看我看你,脸上渐渐有了羞愧难当的神情。年纪最大的男孩挠头,小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阿婆,我们错了。””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铜板,放在老婆婆的竹篮里,“我买一棵青菜。”
其他小朋友也纷纷效仿,有的掏出铜板,有的干脆从口袋里掏出糖块、野果子,往竹筐边一放。“阿婆,这个给你吃。”“我帮你看看那个菜摊,有人买了我就喊你。””
老婆婆伸出手,轻轻摸孩子们的浑浊的眼眶里渗出了泪花,却笑眯眯地说:“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柳忘忧看着这一心头一暖,像是有阳光照进来一样。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体内的灵力猛地涌动起来,丹田处像是被温水浸泡着,原本卡在“清心境”中期许久的瓶颈,竟在这一刻悄然突破!她的“忘忧琴音”也变得更加纯熟,指尖轻轻一动,便能清晰地感受到琴音所蕴含的善意与温情,仿佛可以触摸到每个人心底最柔软之处。
她终于明白,师父所说的“大帝之姿”,从来不是指能左右别人情绪的神通,更不是指呼风唤雨的神通。而这种用温柔化解忧愁,用善意温暖人心的能力,正是能在乱世中播撒希望的坚守,在绝望中点亮微光。正如此刻,一曲琴音,化解了孩童的顽劣,温暖了老人的孤寂,这小小的改变,便是真正意义上的“忘忧”。
柳忘忧拿起琵琶,对着老婆婆和孩子们笑,转身继续前行。阳光透过槐叶的缝隙,把斑驳的光影洒在她的身上,琵琶弦在风中轻轻颤动,似乎在哼唱一首关于温暖和希望的歌谣。她知道,前路还有无数的悲伤等待着她,但只要这把琵琶还在,只要她的初心不改,就能用琴声带给更多的人以慰藉,就能更近一步地接近师父所说的“大帝之道”。
走到镇口,她回头一看,老槐树下,孩子们正帮着老婆婆收拾菜摊,欢声笑语迎风而轻快而爽朗。柳忘忧嘴角扬起一抹浅笑,抱着琵琶,脚步坚定地走向远方。
清溪镇外官道旁,新抽芽的柳枝迎风轻摆。柳忘忧刚走出半里地,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着孩子清脆的呼喊:“阿禾姐姐,等!””
她回头一看,看到刚才带头认错的男生领着两个小伙伴,手里还拿着裹着的东西,气喘吁吁地追了上去。男孩叫小石头,是镇上铁匠的黝黑的脸上写满了恳切:“阿禾姐姐,这是我娘蒸的地瓜干,可甜了,你在路上吃吧。””说着,把布巾往她手里塞。
另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也递过一小罐蜂蜜:“这是我家蜂箱里的蜂蜜,泡水喝可以润润嗓子,妹妹你肯定要用嗓子弹琴。””
柳忘忧看着孩子们冻得发红的小手,心里一暖。她没有推辞,接过红薯干和蜂蜜,从包里拿出自己攒的两颗奶糖,分给孩子们:“谢谢你们给你们吃,要记得好好照顾婆婆。””
“嗯!我们会的!”孩子们攥着奶糖,用力点头,目送她走远了才蹦蹦跳跳地回去。
手捧温热的地瓜干,柳忘忧的脚步越来越轻快。她听说,南边的望江县刚刚遭遇洪水,房屋被冲毁大半,很多群众被困在临时搭建的窝棚里,整天唉声叹气,苦不堪言。她加快脚步,赶在太阳还没有落下的时候,就赶到了望江县城外的救灾点。
远远望去,一座座茅草棚沿着河堤铺开,炊烟寥寥,偶尔传来几声孩童的啼哭,却被沉重的叹息迅速笼罩。几个穿着差役服装的人扛着粮食发放,动作粗野,有老人身手稍慢,就被推着撞到棚柱上。
“动作快点!”就这点粮食,晚了吃了!”差役不耐烦地呵斥着,眼里满是嫌弃。
柳忘忧皱紧眉头,刚要上前,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争执。一个妇女抱着高烧不退的孩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差役大哥,求求你多给我一点米吧,我孩子快不行了,我想给他熬点粥……”
“没有!”每户那么多你多了别人呢?”差役一脚踢开妇人递过来的破碗,“别在这碍事,赶紧走!”
女子绝望地趴在地上,抱着孩子放声大哭起来。周围群众敢怒不敢言,只能低着头默默地把粮食接过来。柳忘忧的心像被揪了一下似的,她抱着琵琶向空旷的地方走去,轻轻地拨动了琴弦。
这一次的琴声,没有了《春涧流泉》的轻快,也没有了《童趣谣》的活泼,却像一双稚嫩的小手,轻轻拂过大家的心房。琴音里藏着妈妈对孩子的关心,邻里间的互助,重建家园的期盼。原本压抑的救灾点渐渐安静下来,哭泣的妇女停下了哭声,低头抹眼泪;粗野的差役放慢了脚步,脸上的急躁淡了几分;就连高烧不退的孩子,也轻轻在妈妈怀里哼了两声,不再哭闹。
分发粮食的差役头子察觉到柳忘忧,皱着眉头走了过来:“你是什么人啊?”在这里弹琴捣乱?”
柳忘忧停下琴弦,抬眼望向他,声音平静却有力:“我只是一个弹琴的女孩,看到这里的父老乡亲心酸,就弹一曲解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朝廷下拨的赈灾粮每家只给这么一点?还有这个女人的孩子生病了,急需粮食来熬粥,为什么就不能通融呢?”
头目脸色一变,刚要发作,却被人群中的一个老者拉住。老者是村里的老族长,他拱着头:“差役大人,这丫头琴声能安人心,就让她弹一会儿。”再说了,那女人的孩子真可怜,不如多给她一勺米饭吧?”
周围的人也纷纷附和:“对,孩子快不行了,就当积点德吧!””
头目看着众人的目光,又想起刚才琴音带来的异样平静,悻悻地哼了一声:“没事,给她多舀一勺吧!”但这琴不能再弹误了发放粮食的时间!\
妇人连忙向柳忘忧,柳忘忧扶起她,轻声说:“快回去给孩子熬稀饭。””
当天晚上,柳忘忧就住在救助点的老槐树下。群众自发为她搭了简易棚,还送来了干净的麦秆和热水。夜深了,她坐在棚子外面,为那些辗转难眠的人们弹奏“安魂曲”。琴音轻柔绵长,像月光一样笼罩着整个救灾现场,不少人在琴声中渐渐进入梦乡,脸上的愁容舒展了许多。
半夜,工棚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柳忘忧睁开眼一看,白天那个差役头子正鬼鬼祟祟地站在不远处,手里拎着一个布包,像是往怀里塞着什么东西。她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注视着。
第二天一早,柳忘忧正帮着老奶奶照顾孩子,突然听到一阵吵闹声。原来是几个人发现救灾粮中掺了很多沙子和泥土,愤怒地找差役理论。头领矢口否认,还说人民故意找茬,双方争执不下,眼看就要动手了。
柳忘忧抱着琵琶走过去,指尖一拨,琴音陡然清亮起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正气。她看头领,缓缓开口:“差役大人,昨夜你藏在槐树下的装的可是清粮?”还有你腰间的钱袋,昨天发粮的时候还空着,今天怎么鼓起来了?”
头上的人脸色瞬间惨白,下意识地捂着腰间的钱袋子。周围的群众顿时明白过来,纷纷起哄:“原来是你们私吞了救灾粮!””“把粮食交出来!”
头子见事情败露,转身想跑,却被愤怒的人们团团围住。老族长上前一步,沉声道:“我们现在就去县衙告你!”让县令大人还我们公道!”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原来是新上任的县长沈砚之巡查灾情路过这里。沈砚之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立即下令拿下参与私吞粮食的头目和差役,并让人重新清点赈灾粮,除去泥沙,全部分发到百姓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