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南行

老范戴着眼镜,就着油灯的光,一丝不苟地检查着每一段绳索的结实程度,给每一件铁器上油防锈。温行之则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角落里,闭目养神,或者用一块细磨石,小心翼翼地打磨着他那些细如牛毛的飞针,偶尔会拿出那两块龙纹龟甲,对着油灯久久凝视,手指在那些古老的纹路上缓缓摩挲,仿佛在与之交流。

第三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我们准备出发了。行装已经打点妥当,分成了五个分量不轻的背囊。除了必要的工具和物资,干粮和清水占了大部分重量。

黄爷挣扎着要下炕送我们,被老柴和老范按住了。

“爹,您好好养着,我们找到药就回来。”三娘红着眼圈,给黄爷掖了掖被角。

黄爷点了点头,目光在我们五人脸上逐一扫过,最后停留在温行之身上,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保重。”

老柴拍了拍我的肩膀,又叮嘱斌子和泥鳅:“机灵点,都活着回来!”

老范则把一本他手抄的、关于云南风物和少数民族习俗的薄册子塞给了我:“路上看看,有点准备总比抓瞎强。”

告别总是带着些许伤感,但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沉浸其中。

温行之第一个背起了行囊,言简意赅:“走吧。”

我们五人,告别了饮马沟,告别了黄爷、老柴和老范,踏着晨曦的微光,来到西安火车站。

火车“哐当哐当”的声响,像一首永无止境的催眠曲,载着我们一行人,连同满腹的心事和未知的前路,钻进了中国西南腹地的连绵群山。

卧铺就是舒坦,不用挤在那像沙丁鱼罐头一样的车厢里,也不用闻那些难闻的汗臭味。最关键的是,卧铺的私密性比较好,六张床铺连在一起,门一关,就是一方与世隔绝的小天地。

斌子和泥鳅很贴心地将两个下铺让给了我和三娘。我俩躺在床上,开始闭目养神。

温行之换上了一身半旧的蓝色工人装,头发胡子早在温婆婆家时便修剪过了,现在看起来很是干练,虽然少了些在山里时的野气,但那股子沉静和疏离感却丝毫未减,混在人群中,像一滴沉入油锅的水,格格不入。他刚把行李放好就夹着烟出去了,直到夜深才回来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