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三,春寒陡峭,药膳馆的屋檐下挂起一串串新腌的肉条,在冷风中微微摇晃。郑淮安提着竹筐从肉铺归来,筐中五花肉层次分明,肥如雪,瘦如玫。"湘西黑猪。"老人将肉放在青石案上,肉皮厚实,透着山野的醇厚。
小林抱着陶坛进来,坛中盛着新炒的粗盐,盐粒晶莹,泛着淡黄的光泽。"渤海海盐。"她将盐倒入石臼,加入花椒、八角,用石杵轻捣,辛香顿时盈室。我取过少许盐粒轻捻,咸中带香,透着海风的凛冽。
"肉要修形。"郑淮安执薄刃刀,刀尖顺肉纹轻划,去除边角。"条条三指宽,厚薄均匀。"肉条在案上排列整齐,如红白相间的琴键。小林学着下刀,却总是切歪。"眼随纹走,刀随手动。"我示范,"逆纹易碎,顺纹耐存。"
腌渍最是关键。炒好的香料盐均匀揉搓肉条,每一寸都不放过。郑淮安双手用力按摩:"盐要透,料要匀,揉要透。"肉条渐渐紧实,泛出深红光泽。小林盯着变化:"上次我腌的肉酸了。"
"揉至肉烫方止。"郑淮安将揉好的肉条码入陶缸,层层撒盐。"下轻上重,盐霜覆面。"缸口用油纸密封,压上青石。老人轻拍缸壁:"七日翻缸,汁水重吸。"
风干需要耐心。腌好的肉条取出,用温水轻洗。郑淮安执棕刷细细刷去表面盐粒:"浮盐净,本味存。"肉条在泉水中微微颤动,如红绸漂洗。小林盯着肉色:"要洗多久?"
"水清即止。"郑淮安将肉条挂在竹竿上,北风徐徐吹拂。"避阳通风,半月为宜。"肉条渐渐收缩,表面泛起油光。老人指尖轻按:"外干内润,方是火候。"
烟熏讲究功夫。松枝、柏叶、橘皮堆入熏炉。郑淮安将肉条挂入炉中,文火慢熏。"初时明火烘干,后转暗火熏香。"青烟袅袅,松香渐渗肉中。小林守着炉火:"像在给肉条穿香衣。"
"烟色转黄即止。"郑淮安执铁钩取出肉条,肉色如琥珀,烟香扑鼻。老人执刀轻划表面:"金毫密布,方为上品。"肉条在阳光下泛着油光,如玛瑙雕成。
烹制考验火候。腊肉入锅蒸煮,水汽氤氲。郑淮安执筷轻戳:"筷入无血,肥肉透亮。"肉香渐渐浓郁,带着岁月的醇厚。老人切片装盘:"薄如纸,透如纱,肥瘦相间。"
成菜上桌,腊肉红亮如琥珀,脂肪透明如冰。郑淮安执筷夹起一片,肉片微微卷曲。"腌渍差一日则淡,多一日则咸。"老人细细品味,咸香适口,肥而不腻,余味悠长。
小林小心吹气,送入口中,眼睛倏地亮起:"香得让人想就着这味道吃三碗饭!"她学着配蒜苗同炒,荤素相得益彰。三人就着新蒸的米饭,在倒春寒中暖意融融。
窗外北风卷着残雪,厨房里腊香四溢。郑淮安说起年轻时在湘西吃的熏肉干,小林讲述家乡的咸肉菜饭,我则想起师父教的"时光入味,方成珍馐"。
炊具洗净时,夕阳映雪。小林擦拭着熏炉,忽然问道:"程教授,为什么非要用松柏熏?"我指着未尽的松枝:"松香清冽,柏烟幽远,比杂木更添风韵。"她若有所思地记下。
郑淮安在收拾肉骨时轻叹:"现在的猪都不够香了,等冬月我去山里收些吃野果的。"他翻出个陶罐,取出陈年的腊肉:"这是五年前的存货,香味愈醇。"
暮色苍茫,我们在后院继续翻动肉条。碎肉熬粥,肥油炼脂,连熏料都被郑淮安说要驱虫。药膳馆的灯笼在雪地中晕开暖光,将这场春寒里的腊味时光照得通红。
二月十三,春寒陡峭,药膳馆的屋檐下挂起一串串新腌的肉条,在冷风中微微摇晃。郑淮安提着竹筐从肉铺归来,筐中五花肉层次分明,肥如雪,瘦如玫。"湘西黑猪。"老人将肉放在青石案上,肉皮厚实,透着山野的醇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