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潜山的第二天下午,我乘坐一辆从潜山开往安庆方向的中巴车,在群山逐渐放缓的地势中一路向南。道路两旁的田野已经开始泛出浅浅的绿意,有的地方油菜花正悄悄冒头,黄色虽未铺满,但已能闻到若有若无的甜香。车窗外偶尔闪过小型水塘与低伏的丘陵,地势从山地向平原过渡,一切都显得开阔、宁静、带着江南水乡将要显露的脉络。
车在傍晚前抵达怀宁县城。这个位于安徽西南部的小县城靠江而生、向田野而延,既能感到内陆的质朴,又能闻到长江水汽带来的潮湿温暖。下车的第一感觉是空气湿度明显比北方高一点,行人衣服和头发似乎都有点微微润着。我拉紧背包,沿着县城的街道缓缓前行,天色已经开始变淡,淡橙色的光在街头路面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怀宁的城市规模不算大,新旧建筑参差并存,但整体有一种不刻意装饰的自然风貌。街道宽度适中,沿街摆放着不少特色早餐与夜宵小铺,发出热气腾腾的香味。路灯亮起之后,有一些家长牵着孩子走向补习班,附近则传来老人们打太极和散步谈天的声音。这座县城显然没有大城市的喧嚣,却有一种踏实、温润、慢节奏的生活底色。
我找了一家靠近河岸的旅店住下,房间不大,但窗户正对着村镇方向的平原。夜色未深,我便沿着县城主街步行,一直来到了怀宁比较有代表性的独秀园附近。这座公园以文化与纪念意义为主,园中绿植繁多,布局雅致。当晚园内虽灯光柔和,却依旧能看到老人们沿着湖面散步的身影。一位当地中年大叔告诉我,这是怀宁人平日消遣的重要去处之一,不论是散心、锻炼身体还是会朋友,公园永远有位置。他还笑道:“怀宁不大,但心里能装得下的事情挺多。”
夜风带着江南水气,我坐在独秀园靠湖的一处石椅上,看着湖面上飘散的微光。湖虽不大,但映出路灯的光点如同碎金,在静水中缓慢摇曳。偶尔传来几声蛙叫,让人产生一种几乎置身乡村的错觉。有人提着袋装的热豆腐脑走过,带起一阵香味,混合着湿润空气,让人觉得格外温暖。
第二天清晨,我去到了怀宁县内的月山镇。月山位于县境中北部,原本以农业为主,后来逐渐融合了乡村旅游、生态农业等新模式。进入这个镇子之后,映入眼帘的是成片的丘陵、竹林与水田。村路两旁的屋舍大多保留着传统砖瓦结构,墙体以灰白色为主,偶尔能看到粉墙黛瓦的徽式元素。空气里带着潮湿泥土的芬芳,仿佛能感到春天正在脚下慢慢酝酿。
村口不远处有一条河,从镇中穿过,河水清澈缓慢。当时村民正在河边清洗刚摘的蔬菜,老人们则坐在河边说笑。我向其中一位老人打招呼,他待人十分热情,主动告诉我:“这地方没啥大景点,但是慢慢待上几天,就能找到好。”我问他村里生活节奏是不是一直如此,他笑着说:“身体没亏欠,吃得下饭、睡得着觉、有家人陪,那就是幸福。”
他的回答让我意外,却又极度真实。
中午时分,我来到镇上一家规模不大的农家饭店。四张木桌、一台老风扇、几个玻璃罐子,里面放着自制的泡菜、辣椒和豆豉。店主夫妇都是中年人,简单询问后为我准备了当地口味的家常菜。饭桌上不仅有粉蒸肉,还有用本地猪骨头熬出的汤,汤面漂着葱花与少许香油,味道醇厚、鲜香、干净,不会像城市餐厅那样刻意。吃饭时,他们问我是不是外地人,又问我是来旅游还是来探访亲戚。我说自己在写路途见闻,他们笑得有些害羞又有些自豪,说:“那你多写点好听的,要回来看看。”
午后,我乘车前往怀宁境内另一个颇具特色的地点——独秀园以外,更具自然氛围的清水塘片区。这里树木高大,坡地延伸向远方,环境清静。当地人告诉我,附近不少年轻人拍婚纱照、外地学生写生都喜欢来这里,因为自然景色丰富且宁静。道路旁偶尔能看到小型的农耕工具,说明这里的生活仍维持着较为传统的节奏,只是与外界逐渐交融,不显古旧,也未失去本色。
我走进一片竹林,不远处还有几户农舍。院里晒着红辣椒、茶叶和刚洗过的床单,竹竿旁边挂着当地孩子放学回家随意丢下的书包。鸡鸣、狗叫、木柴敲打声都柔柔地交叠在一起,没有吵闹,却构成了生活最自然的声响。我站在那里,脚下是潮湿的泥土、耳边是自然与生活的合奏,那一瞬间我忽然意识到,我见过很多城市的灯光,却越来越珍惜这类地方的常态。
脚步稍作停留,我又走向怀宁的重要文化地标之一——陶铸故居纪念地。这处景点具有文化教育意义,建筑多以传统风格呈现,陈列方式相对质朴,没有夸张的布景,也不刻意营销。游客不算多,却有很多认真阅读展板与文献的人。馆内工作人员轻声介绍内容,让人能安静沉浸,而非匆匆过场。那种氛围,让人重新理解历史与家国情怀如何扎根于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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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我回到县城。天色逐渐暗下,街灯亮起,沿街的小吃摊逐渐热闹。怀宁的夜市不算夸张,但有一份真实的温度。附近有卖烤鱼、炒田螺、炒粉丝的摊子,还有热气腾腾的牛肉汤店,店门口白雾升腾。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一道简简单单却风味独特的“怀宁排粉”。它用当地制作的米粉烹制,配上酱油、蒜末、葱花与豆豉,口感筋韧又带香味,入口之后,让人不自觉产生一种回忆味觉的感觉。
吃完晚餐,我在县城中散步。街市并没有太多浮华的元素,人们的表情都相对放松。年轻人会坐在奶茶店门口聊天,也有不少骑着电动车的中年夫妻在路口停下购买水果。县城的夜像一本合上书的章节,轻、稳、柔,却不显单调。
回到旅店时,我站在窗前,看向远处昏黄柔和的灯光。怀宁没有喧嚣的旅游标签,却有一份温和适度的安宁。若说北方的县城是硬朗与粗犷交织,那怀宁更像轻轻沾着雾水的墨迹,在纸上自然晕开,没有刻意,却有余韵。这里的人不急着定义生活,也不主动要求改变生活,他们的步伐由土地与季节决定,从不被外界节奏左右。
我在本章结尾写下一段记录:
怀宁是一个不用刻意寻找美的地方,因为它的美刚好存在于生活本身。这里的气候湿润、节奏温和、人与人之间不计较表达,却愿意给予温情。它不是华丽的舞台,也不是旅游景区的标牌县城,而是一张被日常覆盖、被烟火滋养、被平静打磨的生活画卷。这里的价值不在于惊叹,而在于停留。
第二天清晨,我收拾好行李继续往南。怀宁县城还未完全醒来,但街头卖早餐的小推车已经点上了火。浓厚的生活味再次扑面而来。我轻轻点头,像是向这座县城告别。
怀宁不需要停留太久,却值得在记忆里慢慢咀嚼。
接下来,我将继续向南,进入下一段生活风貌的探索旅程。
离开潜山的第二天下午,我乘坐一辆从潜山开往安庆方向的中巴车,在群山逐渐放缓的地势中一路向南。道路两旁的田野已经开始泛出浅浅的绿意,有的地方油菜花正悄悄冒头,黄色虽未铺满,但已能闻到若有若无的甜香。车窗外偶尔闪过小型水塘与低伏的丘陵,地势从山地向平原过渡,一切都显得开阔、宁静、带着江南水乡将要显露的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