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妞停止了rap,铁蛋也收起了那副欠揍的笑容。
直播间的弹幕也陷入了短暂的真空,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刷过:
【…结束了?】
【那白光是什么?】
【他好像…很难受?】
【反噬了?】
【老板娘在干嘛?好温暖的感觉…】
南宫愁低着头,散乱的黑发遮住了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剧烈起伏的肩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抬起头。
那双眼睛里的深紫色漩涡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属于十七八岁少年的、带着茫然、痛苦和一丝残余倔强的黑眸。
只是此刻,那黑眸中蓄满了泪水,却强忍着不肯落下。
他看向阿楚,又看向晏辰,嘴唇哆嗦着,声音沙哑而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为…为什么?你们…你们不恨我?我…我刚才差点……”
晏辰走上前几步,没有靠得太近,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声音平和而坚定:“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南宫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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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看到了你的痛苦,那才是根源。”
“摧毁别人的快乐,并不能填补你内心的空洞,只会让你坠入更深的黑暗。”他指了指周围,“看看这里,看看家人们。”
他示意了一下悬浮的弹幕屏,上面正飞快地刷着:
【唉,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
【感觉他背负了很多…】
【被那什么愁煞之力反噬肯定很痛吧?】
【掌柜的快上鸡汤啊!】
【抱抱,别哭了孩子…】
佟湘玉适时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鸡汤,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狼藉(主要是被愁煞之力冻裂的地砖碎片),走到南宫愁面前几步远停下。
她脸上没了平时的精打细算,只剩下长辈的温和和心疼:“娃啊,来,喝口汤先。热乎滴!”
“额跟你说,这人呐,就跟这熬汤一样!火候太猛,熬糊了,苦!火候太小,熬不出味,淡!”
“愁啥呢?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你看额这店,被人砸过,被火烧过,被官府查过,愁不愁?愁!可愁完咧,该吃吃该喝喝,日子还得过!”
“额滴神啊,你这么年轻,大好的前程,愁那些有的没的干啥?听姐一句劝,放下心里头那块大石头!跟家人们唠唠,啥坎儿过不去?”她把鸡汤往前递了递,香气直往南宫愁鼻子里钻。
南宫愁怔怔地看着眼前散发着温暖热气的鸡汤,又看看佟湘玉真诚的眼睛,再看看周围众人——白展堂虽然警惕但眼神里没了敌意,郭芙蓉放下了麦克风,眼神关切,吕秀才对他点了点头,莫小贝收起了玉扣,公孙不惑关闭了干扰器,铁蛋傻妞也收敛了能量……还有那悬浮的光屏上,一条条滚动的、陌生的、却带着温度的“家人们”的留言。
他肩上的铁爪,也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发出细微的、安抚的电子音。
那强忍的泪水,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了佟湘玉递来的鸡汤。
碗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一直暖到了冰冷的心底。
“谢…谢谢…”他哽咽着,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他捧着碗,没有立刻喝,只是感受着那份真实的、来自陌生人的温暖。
他沉默了很久,似乎在消化这巨大的情绪冲击和身体里纳米机器人带来的舒缓效果。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眼中的迷茫和痛苦淡去了许多,虽然依旧带着少年人的脆弱,但多了一丝清明和释然。
他看向晏辰和阿楚,又环视了一圈同福客栈的众人,目光最后落在那些悬浮的、闪烁着关心话语的弹幕上。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我…来自一个被‘愁煞’之力污染的世界。”
“那里只有永夜、绝望和无休止的痛苦争夺。”
“我…被它选中,成为了载体。”
“我以为摧毁所有的‘欢乐’,就能终结这痛苦,证明那欢乐是虚假的…是它…骗了我。”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里残留的紫纹已经黯淡得几乎看不见,“你们…还有这里的一切…谢谢你们…让我知道,光…是真的存在的。”
他放下喝了一半的鸡汤,缓缓站起身。
虽然身形还有些不稳,但眼神已经坚定。
他对着佟湘玉、晏辰、阿楚,对着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他直起身,脸上露出一丝极其生涩、却无比真诚的微笑,“也谢谢你们…没有放弃我。”
他拍了拍肩上的铁爪,“我想…我该回去了。我的世界,或许…还有救。带着这份‘光’回去。”
他手腕上一个不起眼的黑色金属环亮起微光。
空间再次开始扭曲,但这次异常柔和,如同水波荡漾。
“等一下!”阿楚突然开口,跑回柜台,飞快地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东西——那是一个小巧的、银色的、像徽章一样的装置。
她跑回来,塞到南宫愁手里:“拿着!这是我们最新型的微型‘希望信标’,能稳定情绪,驱散负面能量场。”
“虽然比不上我们这儿的‘欢乐能量’,但应该能帮你对抗那边的愁煞之力!”她眨眨眼,“记得充电,太阳能或者核能都行!”
南宫愁握紧那枚带着温热的银色徽章,感受着其中散发出的微弱却坚定的正能量波动,重重点头:“嗯!”
空间波纹将他缓缓吞没。
在身影即将完全消失的最后一刻,他回头,目光扫过这温暖喧闹的大堂,扫过那些鲜活的面孔,最后定格在悬浮的弹幕屏上,嘴角的弧度加深,留下一句清晰的话语,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终于释然的轻松:“原来,快乐不用摧毁。加入它,就好了。家人们…再见。”
光影一闪,他和铁爪彻底消失无踪。
大堂里只留下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鸡汤,和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异世界的冰冷气息,也迅速被《阳光总在风雨后》的轻柔旋律和客栈的喧闹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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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寂静后,是如释重负的叹息和此起彼伏的议论。
“额滴个神啊,总算走了!”佟湘玉拍着胸口,赶紧去看她的柜台,“这霜冻的…得找龙傲天用他那什么‘分子修复仪’弄弄…”
“厚礼蟹!个衰仔,害我控制器都爆了!”龙傲天心疼地看着手腕,“无双,帮我订个新嘅核心芯片!要顶配!”
“放着我来师兄!马上联系‘天工坊’加急!”祝无双立刻操作起自己的透明平板。
白展堂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还有些后怕的白敬琪:“臭小子,下次开枪看着点!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哗擦!爹,我那不是为了救场嘛!”白敬琪不服气地嚷嚷,偷偷瞄了一眼旁边正崇拜地看着他的吕青橙。
吕青柠小脸严肃,指着刚才南宫愁站着的地方,对妹妹说:“青橙,负面情绪能量在极致混乱的正面情感场域中易引发逻辑冲突,导致核心程序反噬崩溃。老板老板娘的精准介入是关键转折点。”
“说人话,姐!”吕青橙捧着她的泡泡机。
“就是他被咱们吵懵了,然后被老板老板娘打针加感化,治好了!”吕青柠解释道。
“噗!精辟!”郭芙蓉笑出声,挽住吕秀才的胳膊,“芙妹我唱得怎么样?有没有起到关键作用?”
“Good! Very good! 芙蓉你永远是驱散阴霾的sunshine!”吕秀才竖起大拇指。
李大嘴端着一盘冒着奇异蓝光的“赛博狮子头”从厨房出来:“开饭啦开饭啦!刚出锅的!趁热…诶?人呢?刚才那么大动静?”
邢捕头背着手,踱到刚才南宫愁消失的地方,东瞅瞅西看看,嘴里嘀咕:“啧啧,来无影去无踪啊…这要是能弄明白原理…”
燕小六赶紧把他拉开:“师父!您可消停会儿吧!”
铁蛋走到傻妞身边,一把搂住她的肩膀,东北腔带着劫后余生的感慨:“媳妇儿,刚才那波配合,绝了!你那rap,直接给那小子整不会了!晚上想吃啥?哥给你做锅包又(肉)!”
傻妞甩开他的手,四川话带着嫌弃:“爬开!莫挨老子!刚才哪个瓜娃子差点被愁煞之力冻成冰坨坨?还不是老子给你挡着!”
话虽这么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晏辰走到阿楚身边,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
两人相视一笑,之前被愁煞之力侵蚀的冰冷早已被彼此掌心的温度驱散。
“楚,刚才吓到了吗?”晏辰轻声问。
阿楚靠着他,下巴微扬,带着点小傲娇:“切~小场面!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是…那冷气开得有点足,冻得我差点想抱着你取暖了。”
她说着,还故意往晏辰怀里缩了缩。
晏辰低笑,顺势揽住她的腰,在她额头印下一个温柔的吻:“随时恭候,我的暖炉二十四小时为你待机。”
他抬头,看向那悬浮的弹幕屏,上面正疯狂刷着:
【完结撒花!】
【南宫愁走好!要坚强啊!】
【掌柜的鸡汤yyds!】
【傻妞rap封神!铁蛋点歌鬼才!】
【晏老板阿楚老板娘配合无敌!】
【青柠真相帝!】
【敬琪好勇!青橙好萌!】
【龙哥无双姐辛苦了!】
【秀才英文依旧稳定发挥!】
【小郭歌声治愈!】
【小贝和公孙公子深藏功与名!】
【大嘴…呃…菜很赛博!】
【邢捕头:贼不走空!燕小六:心累!】
晏辰对着弹幕屏,笑容温和而明亮:“家人们,今日份的‘明朝科技欢乐屋’突发事件直播,到此结束!感谢大家的陪伴和支持!”
“看到没?这就是同福精神!再大的愁云惨雾,也挡不住咱们用科技、用武功、用爱、用…嗯…《最炫客栈风》给它吹散咯!”
阿楚也凑过来,对着镜头比了个胜利的剪刀手,笑靥如花:“记住啦!生活嘛,笑一笑,没什么大不了!实在不行,就来同福客栈,掌柜的鸡汤管够,傻妞的rap管嗨!”
“咱们下期直播再见!爱你们哟,家人们!Mua~!”她对着镜头来了个飞吻。
悬浮的弹幕瞬间被刷满:
【再见!】
【下期见!】
【爱你们!】
【欢乐永不散场!】
佟湘玉看着恢复热闹、虽然有点小破损但依旧坚固温暖的大堂,看着身边这群闹腾的家人,看着那悬浮屏上满满当当的“家人们”的祝福,胖乎乎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对着空气,也像是总结,悠悠叹了一句:“唉,这日子啊,就像额滴账本,有进有出,有赔有赚。”
“可只要人在,家在,笑声在,再难熬滴坎儿,它也能迈过去!额滴神啊,开饭!”
温暖的灯光下,魔性的音乐早已换成轻柔的《难忘今宵》,饭菜的香气混合着笑声,再次充盈了这座小小的、却坚不可摧的江湖客栈。
异客愁云扰店堂,
神曲一出百忧忘。
莫笑少年强说愁,
直播客栈欢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