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算命”、“仙丹”、“法术”、“御剑”、“开课”、“学费”……这些词像一颗颗石子投入他茫然的心湖。

一丝奇异的光芒在他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眸深处，如同暗夜里被点燃的微弱星火，倏地亮了一下。

是“学费”？还是……别的什么？

他似乎捕捉到了一线极其陌生却又带着致命吸引力的可能。

“这……这些字迹……这些凡人之心念……”老方喃喃道，第一次主动伸出一根手指，迟疑地、轻轻点向其中一个浮动的【开课算命求祖师！】弹幕字符。

那字符被他指尖一碰，像水波般荡漾了一下，又恢复原状。

他苍白的指尖如同被细微的电流刺了一下，轻轻一缩，眼神中惊愕与思索交织，那份长久积累的神仙淡然摇摇欲坠。

这种即时、汹涌、真实的“念力”汇聚形式，是他漫长生命中从未接触过的力量场。

就在这时，一直被老方身上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奇异能量场所吸引的吕秀才，像是通了电般猛地站起来，脑袋差点撞到上方飘着的弹幕光幕边缘，他扶了扶歪掉的眼镜，声音因激动而变调：“等等！等等！子……子曾经曰过……啊不是！”

他意识到引错了圣人言论，连忙甩头，直接指着悬浮光幕里的弹幕数据流核心，“这些心念……这些‘弹幕’，其聚合形态！其信息密度！其即时性！”

他越说眼睛越亮，像是老学究发现了新大陆，手指都在颤抖，转向晏辰和阿楚：“晏辰兄！阿楚姑娘！你们说……我们之前那个……那个关于‘群体意识能量场理论模型的逆向编译验证算法框架V3.7版本’……是不是……有希望了？”

“这位仙长……他本身不就是一个活着的、高纯度的、类神性意识能载体吗？我们缺的不正是这样……一个完美契合的参照系！一个激活与转化的……‘钥匙’啊！”

小主，

这番话如同投入平静池塘的石子，连佟湘玉都忍不住拍了一下手：“秀才！你这脑瓜子里到底装的啥嘛！听起来好厉害！”

她纯粹是觉得能一口气说这么长一串词都很厉害。

邢捕头则听得眼冒金星：“亲娘诶……啥……啥V啥钥匙？能不能说点人话……影响我卖货……哦不，影响我理解思路。”

晏辰原本听着铁蛋的分析还在思考商业路径，吕秀才这番石破天惊（虽然其他人大半没听懂）的学术思路瞬间击中了他和阿楚脑中那个最疯狂的方案原型。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猛地一碰，火花四溅！

不是商业那点事儿了，这是直接奔着改写某些基础认知去啊！

阿楚的手快得像闪电，一把抓住晏辰的手腕，兴奋得原地小幅度蹦了一下，双眼放光：“老晏！‘点石成金2.0计划’！有谱了！”

晏辰反手紧紧握住阿楚的手，力气大得让她差点叫出来，他脸上洋溢着科研狂人特有的亢奋光芒：“不是有谱！是必须上！吕兄！你这个思维跳跃简直是神来之笔！”

“铁蛋！傻妞！启动移动工作台！立刻把‘女娲石’超算终端链接到现场！同步老方仙长生命场的微摄谱扫描！”

他瞬间进入高强度指挥模式。

铁蛋立刻收敛了那副浪荡保镖的模样，眼神变得锐利如鹰。

傻妞同步响应，两人身形一动，几乎化作两道模糊的影子，快如鬼魅般冲向楼上阿楚晏辰那个堆满各种奇奇怪怪设备的房间。

不到十息，沉重的金属部件折叠变形组合的声音响起，一个泛着幽蓝金属光泽、结构复杂精密的平台就被他们两人合力稳稳地抬了出来，轻轻放在大堂中央空地上。

各种指示灯如同苏醒的星辰般快速闪烁起来。

莫小贝刚写完功课出来，看到这阵仗，兴奋得直拍手：“噢噢噢！晏大哥又要搞大动静啦！”

老方被这突如其来的高速运转搞得有点懵。

他看着那个被叫做“女娲石”的复杂装置，又看看满脸狂热扑向那设备的吕秀才，再看看被拖了把椅子按在装置核心扫描圈边缘的自己，张了张嘴：“此乃……何物？”

他感觉自己活了几千年，也没经历过这么混乱高效的开局。

吕青柠推了推鼻梁上和小郭一样的红框眼镜，镜片下闪过一丝洞悉的光芒，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所有准备噪音：“验证物理规则是否能兼容并修正部分特定类玄学现象——亦即证明一些东西能被科学解读和利用。”

她看向老方，逻辑清晰得可怕，“换句话说，仙长。他们打算用这个机器看看您老人家的‘仙气’到底是什么能量构成的，然后想办法用这机器把它‘翻译’成……嗯，能直播、能互动、甚至能‘卖’出去的形式。比如您那摇摇欲坠的香火。”

白展堂在旁边倒吸一口冷气：“哎妈耶！这听着咋那么像把祖师爷给……切片研究了？”

他做了个咔嚓的割肉动作。

老方的脸瞬间有点发青，下意识地拢了拢自己的旧道袍。

【卧槽玩这么大？玄学和科学的终极碰撞？】

【秀才爆发了！这才是隐藏BOSS？！】

【女娲石名字听起来就很顶！V3.7版本是重点！】

【青柠小宝贝永远一针见血！逻辑女王！】

【切片研究？白大哥成功把人吓傻了。祖师保重！】

弹幕也疯魔了。

“诶呀你们别吓着仙长！”佟湘玉赶紧打圆场，她脑子飞快转动，胖胖的手指捏着算盘珠子噼啪作响，“吕青柠说得有理！可咱也不能光说不练假把式！仙长您瞧！”

她胖胖的脸上瞬间堆满生意人的精明热情，手一指客栈角落原本空着的两个雅间，也不知她怎么想的，已经飞快地把一个挂上了“仙家云端静心斋”的牌子（牌子还钉歪了），另一个挂上了“菩提能量回溯池”的牌子（字有点糊）。

“看见没？‘科学’地搞！咱们先搞点接地气的！”佟掌柜双手一拍，“仙长，您在隔壁那间‘仙家云端静心斋’，可以用您的‘仙气’——啊不，高维能量——给‘家人们’开光点小东西！比如邢捕头的玉佩啊，小贝的糖人签子啊，或者谁的手机壳都行！”

“开光费……哦不，场地费、服务费咱们好商量！这叫……这叫特色增值服务！”

邢捕头立刻捂紧了自己的玉佩：“对对对！仙长，您看看我这玉……”

“另外这间‘能量回溯池’，秀才！搞你那个什么‘气运推演’APP是得配合仙长才行，对吧？”佟湘玉看向还在激动地比划着和晏辰讨论算法参数的吕秀才。

吕秀才头也不抬，眼镜反射着幽蓝的屏幕光：“对对对！需要仙长场域作为现实锚点才能初始化算法！数据！需要原始数据流！才能生成用户端的福缘指数波形图！”

“好！”佟湘玉一拍大腿，“那就在‘能量回溯池’，家人们先在晏辰小哥那个平台上交钱——啊不是！是链接心愿请求！然后吕秀才和仙长联手，生成您的‘独家官方认证个人气运指数周报’！还带未来三日趋吉避凶提示呢！是不是靠谱多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郭芙蓉听得一愣一愣的，突然一拍脑袋：“嘿！这不比咱练排山倒海有用多了？这能变现啊！”

【噗！佟掌柜商业鬼才实锤！开光开到了手机壳！】

【仙家云端静心斋和能量回溯池……名字满分！】

【个人专属气运APP加趋吉避凶！祖师法力加持！这产品我买了！】

【家人们谁懂啊，排山倒海输给了周报APP！】

弹幕疯狂刷过【求链接】【多少钱一位】【给我家宠物狗测测桃花运】。

邢捕头在一旁听得眼珠骨碌碌转，突然一拍脑袋：“亲娘诶！佟掌柜你这思路……豁然开朗了！仙长您等着！”

他撂下这话，噌地窜了出去，速度快得和他那体型完全不符。

燕小六吹了个短促的疑问调唢呐，都没跟上队长的背影。

老方彻底傻眼了。

切片研究？开光手机壳？气运APP？未来三日运势周报？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看着眼前热火朝天、分秒必争规划着他“业务转型”的掌柜伙计们，看着那嗡嗡作响、光怪陆离的“女娲石”，再看着满屏如洪水般涌来的【开课】【开光】【算命】【APP】字样……

一种极不真实、荒诞绝伦、却又带着某种奇异诱惑的热浪扑面而来，冲击着他早已沉静的仙家心湖。

他下意识地想甩拂尘证明身份，又觉得那动作在此刻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僵硬地被阿楚和佟湘玉半推半让地按在了“女娲石”一个特定的扫描椅上。

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

“仙长别紧张，就扫描一下，采集点基础数据，很快就好！”阿楚在旁边安抚，笑容里透着绝对的真诚和科研热忱，顺手还把直播镜头对准了老方那难得一见的、混合着警惕和茫然的脸。

老方抬眼看向直播屏上那飞速掠过的字符洪流。

那些字眼——【开课】【算命】【学费】【APP】【认证】——像是一根根无形的手指，把他那飘在九重云外、被凡人抛弃的神仙架子，一点点，不容抗拒地，拽向了这喧嚣鼎沸、充满铜臭（物理意义和抽象意义上双重）又生猛鲜活的同福客栈地面。

“女娲石”核心的环形探针发出低沉的嗡鸣，肉眼可见的淡金色光丝如同活物般开始蔓延，轻柔地朝中央扫描椅上的老方缠绕而去，像试探又像邀请。

数据流在旁边的虚拟大屏上疯狂刷新，吕秀才推着眼镜紧盯着那些滚动天书般的符号和能量图谱，嘴里念念有词：“灵能频段捕捉……原始场强值：未知量级？正在降维模拟映射社会心理学需求变量……维度坍缩同步率：23%…45%…还在上升中！太棒了！”

邢捕头气喘吁吁地冲回客栈，怀里抱着一个沉甸甸的大包袱，咚地一声砸在地上，尘土飞扬。

他哗啦一下抖开，里面叮当作响：桃木剑、符纸、黄铜八卦镜、脏兮兮的小玉佛……最底下甚至还压着一对写着“天地银行”的纸扎金元宝。

“亲娘诶！可算赶上了！”邢育森抹了把汗，脸上堆起十二万分的讨好笑容，凑到刚刚被迫完成扫描、脸上还带着一丝被那“女娲石”整得有点懵圈的老方面前，“仙长！您瞅瞅！这都是我二舅姥爷家祖传的老物件！放在您那新开的……‘仙家云端静心斋’里开个光！指定灵验！回头小店开张，给您老……五五分成！”

他搓着手，小眼睛滴溜溜地瞟向正从楼上端着设备下来的傻妞和铁蛋——他们手里捧着一台更加小巧、类似便携式3D打印和微能量聚焦一体机。

老方看着那堆“法器”，嘴角抽搐了一下，刚想拂袖斥一句“俗不可耐”，佟湘玉那胖乎乎的手指已经利落地指挥开了：“放！就放斋里东南角那个玻璃柜！元宝放最底下垫着！”

“小郭！给你邢捕头开张收条！开光手续费按精品物件最高档次来！编号001到……039！”

郭芙蓉响亮地应了一声，掏出个带全息投影的记账本噼里啪啦开始操作。

【哈哈哈开光业务这就开张了？邢捕头存货不少！】

【天地银行金元宝都上了？这是要祖师跨界金融业？】

【佟掌柜是懂定价分成的！效率无敌！】

这时，“女娲石”旁的吕秀才突然激动地大喊一声：“成了！”

他和晏辰几乎同时扑向一个刚刚生成、闪着柔和黄光的虚拟能量核心模型。

吕秀才飞快地将这个鸡蛋大小、不断变换着复杂符文的金色光球模型，投射进傻妞刚拿下来的那个小巧设备终端入口。

傻妞迅速操作，纤细的指尖在控制面板上飞舞。

几秒钟后，只听嘀的一声轻响，那设备上方投射出一个简洁的界面：

【斜月三星洞官方授权·个人福缘能量场周报v1.0 Beta】

用户绑定区： 等待扫描

当前福缘指数：[ ]

运势图谱：[空]

趋吉提示：[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避凶警示：[空]

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数据来源——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菩提祖师监制&同福客栈玄科联合研究实验室。

“搞定第一个核心产品！”阿楚兴奋地挥了挥拳头，对着直播镜头比了个耶，“家人们看到没？只要扫描您的生物特征或者绑定直播账号，再点击预约，就能在现场——或者将来远程——生成您专属的福缘周报！”

“数据来自祖师原初能量场解析转化哦！绝对正宗！祖师，您要不过来……给家人们演示一下首单？说点什么？”

阿楚的话像是投入油锅的水滴。

老方看着那凭空浮现、泛着科技冷光的“福缘周报”界面，再看看那堆被佟湘玉指挥着塞进“仙家云端静心斋”的杂货法器，最后望向直播光屏上洪水般刷过的【预约排队！祖师显灵！】【求测！小爷下周财运！】【APP赶紧公测吧求求了！】……

他那颗清修了万古岁月的心，像是被投入了一个巨大的、名为“时代洪流”的滚筒洗衣机，疯狂地翻滚搅动着。

神仙的尊严？道统的孤高？斜月三星洞的余晖？

都在那滚屏的【预约】二字面前被冲击得摇摇欲坠。

“……也罢。”他最终只吐出两个字，像是下定了某种重大的决心，甚至带着点悲壮的意味。

他慢慢走到那台傻妞操作的设备终端前，站定。

阿楚和晏辰立刻让开位置，直播镜头精准地对准了他和他面前的那个虚拟界面。

他伸出手，不是习惯性地挥动拂尘，而是有些生涩地点向那个界面边缘的启动按钮。

指尖在触碰到虚幻光屏的那一刻，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设备内部传出的、极其微弱却与吕秀才算法和“女娲石”记录下的他自身能量频率同步共鸣的震动。

界面中央瞬间亮起，变幻的光流飞速扫描。

老方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捕捉冥冥中那无形的气机流转——这一次，他没有用“掐算”，那属于他的、属于大道的天机感悟力，如同无形的网，瞬间撒向虚空中汇聚于此地万千观众的念头洪流。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和笨拙，但在吕秀才那个辅助模型和傻妞控制的设备引导下，一种奇异的、仿佛站在堤坝上引导洪水般的感觉涌起。

他看着屏幕上代表某个特定用户（弹幕ID【爱吃锅包肉】）的福缘指数开始跳动，最终稳定在一个淡金色的数字“76”上。

“汝……”老方开口，声音清朗依旧，却在寻找着凡间直播的语言，“你……用户编号‘爱吃锅包肉’……”

他有点卡壳，似乎在适应这种直接的称呼。

这时，一条金色加粗的高级弹幕醒目地飞过屏幕：【祖师！小的是爱吃锅包肉！求指点！小人和财运哪个能翻身？】

显然这人充了不少值。

老方目光扫过那条弹幕，手指无意识地在那福缘图谱上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