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捕头那双绿豆小眼骤然瞪到了极致。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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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巴无意识地大大张开。
连那标志性的“亲娘咧”都卡在了嗓子眼。
只剩下极致的惊恐!
千钧一发之际!
站在离邢捕头不远处的燕小六。
脸上还带着被这场闹剧吓到的茫然。
但他那自江湖底层摸爬滚打而来的直觉远快于大脑思考!
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从腰后闪电般地拔出了那支时刻不离身的、红绸褪色的唢呐!
呜——!
尖锐到仿佛能刺穿耳膜的唢呐破音声。
毫无预兆地撕裂了整个客栈混乱的空气!
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不稳定频率震动。
仓促而高亢。
形成了一道扭曲的空气震荡波!
就是这道看似混乱的音波。
不偏不倚地撞上了那片飞旋切割的死亡碎片!
噌!!!
碎片被这股无形之力猛地打歪了去势。
旋转的轨迹骤然向上偏折。
几乎是贴着邢捕头那油光发亮的稀疏发顶擦了过去。
狠狠钉入他身后那根粗大的支撑木柱之上!
碎片没入柱身过半。
发出沉闷的“噗”一声。
邢捕头脑门上传来一片火辣辣的、诡异的冰凉感(碎片高速掠过的劲风所至)。
他呆若木鸡地僵在原地。
两秒后。
才感觉双腿一软。
“噗通”一声瘫坐在地。
喉咙里终于挤出了那一嗓子。
因为过度惊吓而变了调、凄惨得惊天动地:“我滴亲——娘——咧!差点替我二舅姥爷‘养老送终’了哇!!”
他全身剧烈地筛着糠。
看向柱子顶上那片还露着狰狞棱角的陶片。
再看向燕小六手中那支救命的唢呐。
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嘴皮子哆嗦着:“小六!六啊!回去我就上表!以后你那唢呐,官家给你按双俸禄!双份!!”
声音抖得不成调子。
唢呐救命的冲击力太大。
那三兄弟也终于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惊得停了手。
茫然地看向那骤然射出的碎片和瘫倒的邢捕头。
再低头看向自己脚下——瓦罐已然彻底粉碎。
里面既没有他们想象中的“神器”。
也没有预料的骨灰。
只有一片薄薄的、看不出材质的暗色金属圆片和一个灰扑扑的小纸卷。
静静地躺在黑褐色、颗粒分明的土壤之上。
那泥土散发出一种淡淡的、类似矿物的奇特气息。
并不难闻。
整个客栈陷入了一种更为诡异的寂静。
只听到邢捕头“呼哧呼哧”惊魂未定的粗喘。
阿楚的直播镜头忠实地捕捉下了这电光火石、唢呐救命的惊险一幕以及那三兄弟脚下露出的“宝物”。
直播间瞬间爆炸。
【哗擦!唢呐退敌!燕大侠威武!】
【这是什么绝活儿?声波退凶器?年度最佳音律防御大师非小六莫属!】
【邢捕头那发型!秃顶反光差点成了避雷针!笑死】
【所以宝贝呢?就一土片和纸条?我懵了】
【直播开出土特产?】
【这三兄弟的爹怕不是个段子手吧?】
“好家伙,”傻妞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
带着一丝玩味的调侃和不易察觉的兴奋。
她纤细的手指优雅地在空气中快速滑动。
调取着刚刚同步扫描的数据模型:“‘神器’呢?‘宝藏’呢?扫描显示这片金属——主要成分:铁三氧化二铝混合硅酸盐,土味说法:一块含铁量稍高的泥巴片。物理强度?普通花岗岩级别。能量波动?零。特殊构造?零。”
她那完美无瑕的脸上露出一抹促狭的微笑。
摊了摊手:“‘宝贝’就这?真是让人‘芯’潮一点儿都澎湃不起来呢。”
吕青柠已经迅速从白敬琪怀里钻了出来。
无视哥哥“危险”的警告眼神。
动作敏捷得如同最老练的探案员。
她小心翼翼地蹲在碎片和泥土旁边。
白嫩的小指头拈起那卷极细小的纸卷。
另一手变戏法似的又从自己那个高科技含量满满的iPad保护套里摸出一支小巧的高倍放大镜。
她那稚嫩却无比专注的侧脸在屏幕微光的映衬下。
显出一种超越年龄的严谨。
“咦?”青柠低低地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
小手平稳地展开那个小纸卷。
凑到放大镜下仔细辨识。
纸上书写的并非同福客栈众人熟悉的任何文字体系。
笔画古老而奇拙。
透着一股深沉的年代感。
但她显然借助了某些不为人知的科技力量。
几乎立刻就读懂了内容。
“赛特……”她清脆的声音在大堂里响起。
打破了寂静。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这个名字…在一种非常古老的、用于记载氏族土地契约的符号文字中出现过,表达含义:‘播种知识的人’或‘开垦智慧的田’?”
青柠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向那三个还处在茫然无措中的兄弟。
小主,
目光精准地落到那个最为瘦弱、眼中依然带泪的老三身上:“那个老农扛着你们一路找来同福客栈之前,是不是有人用这种文字给过他提示或者…警告?”
老三赛特被点到名字。
身体猛地一颤。
他那双茫然悲伤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瞳孔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你…你怎么知道?我爹…咽气前最后一句话是…‘别争…去同福…赛特…找到路…’他还…死死攥着这个纸条…”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带着哽咽。
像是再次陷入父亲临终时的巨大悲伤。
另外两个兄长亚伯和该隐也如同被当头棒喝。
怔怔地看着自己这个从未重视过的小弟弟。
再看看青柠手中那张神秘的小纸卷。
“我的妈!赛特?”佟湘玉惊得叫出了声。
一双美目瞪得溜圆。
顾不上心疼桌椅板凳了。
几步冲到那堆黑土旁边。
也顾不上脏。
一把抓起一把土凑到鼻尖猛嗅了两下。
立刻皱起了秀眉:“哎…就这土疙瘩味?爹拼了命整回来这么一大罐?就一罐土??!”
她越说越痛心疾首。
手指着那摊黑土和碎陶片。
声音因为巨大的不值而拔高:“早说啊!同福客栈后院多得是!后山沟里随便刨!都是兄弟,亲娘咧!闹成这样,值得吗?额滴神啊上帝以及老天爷呀!这怕是古往今来最便宜的‘宝藏’了哇!兄弟齐心土地肥,这道理用得着拿命教吗?”
她用力拍着大腿。
只觉得心肝脾肺肾一起疼。
“可是…爹说它能…”亚伯茫然地开口。
声音沙哑干涩。
试图辩解。
但看着一地狼藉和佟湘玉痛心疾首的表情。
那句“让贫瘠的土地长出最茂盛的庄稼”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该隐也盯着那把从佟湘玉指缝里簌簌落下的黑土。
眼神灰暗空洞。
赛特更是小声啜泣起来。
就在绝望的阴云即将笼罩这三个伤痕累累、信仰崩塌的少年身上时。
铁蛋那带着金属磁性的、懒洋洋的声音如同划破黑暗的一道强光般在客栈内响起:
“打住打住!亲娘咧…噢不是,掌柜的,你这番深刻的‘土坷垃经济学’讲座可以等会儿再补录?我觉得真相是——”
铁蛋双手插在裤兜里。
迈着他那独具特色的、如同踩着猫步的机器人优雅步伐走到场地中心。
脸上挂着一个足以亮瞎钛合金狗眼的骚包笑容。
他抬手。
打了个响指。
啪!
一道无比清晰、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巨大全息投影光幕刹那间在半空中铺展开!
光幕之中。
一个极度虚弱、躺在茅草堆里的老者。
正剧烈地咳嗽着。
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皮包骨头的身躯痛苦地颤抖。
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他身上盖着破旧的麻布。
但那双深陷浑浊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如同燃烧生命最后一丝火焰的烛芯。
一个简陋、只能装半碗水的土钵放在他枯槁的手边。
老人用尽全身力气。
目光死死锁住镜头(或者说,锁住跪在他身前三兄弟的方位)。
嘴角艰难地牵动。
发出断断续续、却异常清晰的嘶哑声音。
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
“…崽…崽们…别傻了…爹…爹没啥神器…”
“它…它就是个…埋在北坡乱石堆下烂盒子里的…传说…”
“爹…骗你们的…它让咱…咱家那块地…十年也长不出一颗像样的苗…”
“咳…咳咳…”老人咳得撕心裂肺。
仿佛要把整个肺都呕出来。
脸因窒息而泛出不正常的酱紫色。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青筋毕露、枯瘦如柴的手。
颤抖地指向地上那个平平无奇的黑陶土罐。
罐口依旧用那简陋的草泥封着。
“…宝…宝…是…它装的东西!你们…你们争的罐…罐子啊!傻…傻孩子…”
老人的语速越来越快。
带着一种回光返照般的急切和痛心:“咱家那块薄地…为啥别人…咳…荒着…咱们还能糊口…?就靠它底下…埋了点…别处带回来的…肥土啊…是土!是土啊!爹…挖了十…十里地…才攒这半罐…”
他的目光艰难地转动。
艰难地聚焦在正呜呜咽咽、懵懂流泪的老三赛特身上:“赛特…咳…小崽…”
老人猛地吸进一口气。
拼尽全力嘶吼:“咱家…靠…是肥…土…是肥…”
最后一个“土”字微弱得几不可闻。
像是被彻底抽干了所有力气。
老人奋力抬起指向瓦罐的手颓然垂落。
重重砸在身下的茅草上。
浑浊的眼睛死死睁着。
再无半点生气。
那定格的光影里。
凝固的是无边的懊悔、挣扎和未能说尽的遗愿。
光芒中垂下的枯手。
在亚伯、该隐、赛特三兄弟眼中。
小主,
却宛如冰冷的、最终审判的铡刀。
斩断了他们争执不休的理由。
露出了一个冰冷刺骨、荒谬至极的真相!
那罐子里装的……不是神器的精华。
只是……从外面挖回来的……土?
他爹最后喊着“土”……是说罐子里的东西。
还是……别有所指?
整个客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落针可闻。
投影消失的瞬间。
亚伯魁梧的身躯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的麻袋。
轰然一声直挺挺地跪倒在冰冷的地砖上!
沉重的闷响如同擂在人心上。
他仿佛完全感觉不到膝盖撞击的疼痛。
只是死死盯着老人垂落的手指、那凝固不瞑的眼神。
再低头看向瓦罐粉碎后遗留在地、散发着淡淡奇异土腥味的黑褐色土壤。
和他父亲最后指向的……那个空空如也的、粗糙的黑陶罐底部的碎片。
一种被欺骗、被命运玩弄。
以及因愚蠢的争夺而葬送了与父亲最后时光的滔天悔恨。
如同冰水混合着熔岩。
瞬间贯穿他全身每一寸血肉!
“不——!!!”一声低沉、绝望、如同困兽濒死般的嘶吼。
从他紧咬的牙关中迸发出来。
每一个音节都浸满了血泪般的痛苦。
他抱着头蜷缩起来。
像要把自己撕裂:“爹……爹啊——!!”
该隐全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
他腿一软。
踉跄着后退一步。
背脊重重撞在阿楚他们那桌冰凉的桌腿边缘。
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他浑然不觉。
只是直勾勾地瞪着那黑褐色的泥土。
再看向自己大哥跪地崩溃的模样。
瞳孔放大涣散。
嘴唇哆嗦着。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极致的荒谬感和同样沉重的罪恶感像无数细针扎进骨髓。
让他几乎窒息。
是土……他们兄弟为了争夺罐子里的……土?
老三赛特则被这过于沉重的真相和两位兄长瞬间崩溃的状态吓懵了。
小小的身体因为巨大的惊吓和悲伤而筛糠似的剧烈颤抖。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如同断线的珍珠汹涌滚落。
他瑟缩着。
小脸煞白。
想靠近兄长。
又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烫到般不敢上前。
“……所以……神器……是假的?”白敬琪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愕然。
打破了这沉重的死寂。
他甚至忘了手臂上那几道微不足道的擦伤。
左手无意识地摸向腰后那支锃亮的左轮枪套。
食指在冰冷的金属枪身上敲打着无意识的节奏。
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那声音在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所有人都被巨大的悲剧性和无法言喻的荒谬感牢牢攫住。
几乎喘不过气来时。
一直专注盯着自己iPad屏幕上那展开纸卷全息影像的吕青柠。
小巧的眉头突然紧紧锁在了一起。
仿佛在极短时间内读取分析了海量数据。
“不对!”她的声音清脆而斩钉截铁。
带着某种穿透迷雾的洞见。
如同一颗小石子猛地投入死水潭中:“太简单了!太敷衍了!一个拼尽最后力气也要让儿子们去‘同福客栈’的老人,仅仅为了留下一罐普通的…‘土’?这逻辑漏洞足以塞下十头李大嘴养的猪!老爹用命在演戏吗?他最后指向罐子,但声音和目光全部集中在赛特身上!他说‘肥…土…是肥…’!发音是‘肥…土’,但结合语境……”
她猛地抬起头。
稚嫩的小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灼灼如星辰的激动光芒。
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死死钉在瑟缩着的赛特身上:“赛特!那个瓦罐!你爹是不是一直强调,‘土’是他的‘宝’?那土是哪来的?真的是从别人地里挖回来的吗?!”
赛特被这骤然砸来的犀利问题问懵了。
满脸泪水茫然地抬起头。
下意识地回忆:“爹…爹是说…瓦罐里的…是他的‘宝’…土…是…是爹带着我…走了…很远很远…在一片…一片…全是白骨头渣子的…石头山里挖出来的…”
他的小脸皱成一团。
努力回忆着那些可怕的景象:“石头山上什么都不长…光秃秃的…死人骨头…很多很多……”
“白骨头渣子?石头山?”一直没开口、紧紧挽着晏辰手臂的阿楚。
此时倒吸一口凉气。
身体微微前倾。
眼中闪过一道惊骇的光芒:“骨头?矿物分解和微生物协同作用……天!那根本不是普通的‘偷来的肥土’!那是有机物和矿物转化后、蕴含特殊生物活性的腐殖质层?!古代战场…万人坑…腐殖层…”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
像是瞬间把散落的珠子串联了起来。
“啪!”傻妞猛地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对上了!信息补全!扫描结果:0.5%未知硅基纳米晶体残留——!”
小主,
她漂亮的手指一划。
刚刚那堆“黑土”的高精度粒子成分分析全息图谱再次放大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