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郭芙蓉时明显瑟缩了一下,扫过白展堂时更是充满了敬畏。
刚才那“点穴”的诡异经历,彻底颠覆了他几十年建立起来的科学世界观。
“我……我……”他嘴唇哆嗦着,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大脑一片混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委屈。
他下意识地、几乎是寻求庇护般再次看向佟湘玉,这位客栈里看起来最像“正常人”且具有权威感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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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士……善良的女士……”罗斯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比刚才更甚,绝望感几乎要将他淹没,“您……您能理解吗?那种……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那种……精心构筑的生活,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刻,轰然倒塌的感觉?”
他颤抖着手,猛地拉开那个鼓鼓囊囊的棕色皮革公文包,在里面疯狂地翻找着,纸张被揉搓的哗啦声刺耳地响起。
终于,他掏出了三份用回形针别好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的文件。
他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又像是捧着滚烫的烙铁,颤巍巍地将它们递向佟湘玉,眼神里充满了孤注一掷的哀求。
“看!请看!这就是证据!铁证如山!”罗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激动,“第一份!卡罗尔!我的大学甜心!我们那么好!结果呢?她爱上了苏珊!那个给她剪头发的女人!苏珊!我的天!她把我的妻子变成了女同性恋!这份协议,”他用力抖着最上面那份文件,“上面写着‘不可调和的差异’!哈!差异就是她爱上了别人!”
他激动地抽出第一份,塞到佟湘玉眼皮底下,然后又抽出第二份,纸张被他捏得皱成一团:“第二份!艾米丽!英格兰的玫瑰!多么浪漫的婚礼!在伦敦!结果呢?我在圣坛上,该死的!我在圣坛上!我说了瑞秋的名字!瑞秋!我前女友的名字!你能想象吗?我毁了一切!这份协议上写着‘重大过失和精神伤害’!”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唾沫星子差点喷到佟湘玉脸上。
佟湘玉皱着眉,嫌弃地微微后仰。
罗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剧叙事里,他抽出最后一份,也是最新、纸张最挺括的一份,声音因为极度的痛苦和愤怒而扭曲变形:“最后!瑞秋!我孩子的母亲!我此生挚爱!我们分分合合十年!十年!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有了艾玛!我以为……我以为这次是真的!是永远!结果呢?就因为我……就因为我和那个该死的复印店女孩……那是个错误!一次酒后失控!我都道歉了!我跪下来道歉了!我送花!我写歌!我甚至……我甚至去学了织毛衣!可她还是……她还是递给我这个!”他用力拍打着第三份文件,“分居协议!又是分居!她说需要空间!空间!哈!她的空间就是和马克那个家伙一起加班到深夜吗?马克!那个西装笔挺、头发一丝不苟的混蛋!”
罗斯的声音已经带上了破音,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混合着鼻涕,狼狈地糊了一脸。
他像个被抽掉脊梁骨的孩子,抱着那三份皱巴巴的离婚协议书,蜷缩在圈椅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呜咽。
整个同福客栈鸦雀无声。
连后厨李大嘴剁肉的“咚咚”声都停了。
所有人都被罗斯这火山喷发般的、浓缩了半生情路坎坷的控诉给震住了。
那三份文件,像三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他身上,也压得整个大堂气氛凝滞。
悬浮的全息屏幕上,弹幕短暂地停顿了一瞬,随即以更猛烈的姿态爆发:
【亲娘啊!三座大山!这影响仕途啊!(指婚姻仕途)】
【PIVOT!博士你需要PIVOT的不是沙发,是人生啊!】
【放着我来!我申请用惊涛骇浪掌把这些协议拍成粉末!】
【真相只有一个:这位博士在婚姻领域,堪称古生物级别的活化石——不断灭绝!】
【子曾经曰过: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博士,你两样都占全了!】
【掌柜的快上!用你丰富的甩手掌柜经验开导他!】
【Unagi防御!博士你的Unagi呢?快进入状态啊!】
【替博士照顾好他的二舅姥爷!如果他有的话!(现在他可能更需要律师)】
【额滴个神,这比莫小贝逃学还让人头疼!】
佟湘玉看着眼前这个哭得像个泪人、抱着离婚协议仿佛抱着救命稻草的大男人,脸上那点嫌弃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同情、哭笑不得和一丝……母性的了然。
她绕过柜台,走到罗斯面前,双手叉腰,摆出了她同福客栈掌柜的招牌架势。
“行咧行咧!大老爷们儿,哭得跟个碎娃(小孩)似的!”佟湘玉的声音带着陕西腔特有的爽利,却比刚才柔和了不少,“不就是离个婚嘛!还是个分居!看你那点出息!额滴个神啊,瞅瞅你,博士!研究那啥……大骨头架子(恐龙)的!多大的学问!咋就在这女人堆里栽了又栽,绊了又绊呢?”
她俯下身,胖乎乎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戳了戳罗斯怀里那三份协议,发出“噗噗”的轻响:“你把这些玩意儿当个宝?它们就是几张纸!几张写着‘此路不通’的纸!你佟掌柜我,开这么大个客栈,南来北往的客人,啥样的没见过?负心汉,薄情郎,哭哭啼啼的小媳妇儿,寻死觅活的痴情种……见得多了去了!”
罗斯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抽噎着看着佟湘玉,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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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告诉你!”佟湘玉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江湖豪气,“女人心,海底针!走了这个,还有那个!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大姑娘满大街都是!关键你得想开!该赔钱赔钱,该道歉道歉,但甭管心里多难受,面儿上得把腰杆挺直喽!利利索索,痛痛快快!然后——眼睛往前看!下一个更乖,下一个更听话!懂不懂?”
她顿了顿,看着罗斯那副被雷劈了一样的呆滞表情,放缓了语气,带着过来人的语重心长:“这过日子啊,就跟额们开客栈一样。客人不满意,走了,你还能把大门关死不成?收拾好桌子,擦干净板凳,挂上‘今日有房’的牌子,敞敞亮亮地,等着迎下一个好主顾!你这心啊,就是那客栈的门面!门面弄得跟个杂货铺似的,破破烂烂,愁云惨雾,哪个好姑娘愿意进来?你得支棱起来!把自己收拾得精神儿的!该研究你的大骨头架子就研究去,该喝咖啡就喝去!天塌不下来!”
佟湘玉这一番夹杂着浓郁陕西腔、市井智慧和彪悍人生观的“分手经济学”演讲,如同醍醐灌顶,又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罗斯混沌一片的脑海里。
“下一个……更乖?”罗斯喃喃地重复着,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眼神却不再是一片死灰的绝望,而是透出一点迷茫的光亮。
他低头看看怀里那三份象征着失败和痛苦的离婚协议,再看看眼前这位叉着腰、气势十足、仿佛能解决天下所有糟心事的客栈女掌柜。
“Pivot……” 他无意识地吐出一个词,声音很轻。
“啥?劈……劈啥?”佟湘玉没听清。
“Pivot!”罗斯猛地抬起头,声音骤然响亮起来,带着一种豁然开朗的激动,“对!Pivot!旋转!改变方向!就像搬那个该死的沙发卡在楼梯转角时一样!不能硬挤,要转动角度!”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把那三份协议胡乱地塞回公文包,动作快得像是在甩掉什么脏东西。
“三次!我经历了三次!”他伸出三根手指,在佟湘玉面前激动地晃着,“卡罗尔一次!艾米丽一次!现在瑞秋……又一次!三次!这是一个模式!一个可怕的、自我毁灭的模式!就像……就像古生物集群灭绝的周期性!”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眼睛越来越亮,属于学者的逻辑和分析能力似乎重新上线了。
“Carol – Emily – Rachel!C-E-R!这就是我的‘分手三叠纪’!每一次都看似不同,但根源都在我自己!是我的优柔寡断!是我的不安全感!是我该死的、总想证明自己是对的、结果却总是把事情搞砸的性格缺陷!”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在客栈大堂里踱起步来,仿佛这里就是他古生物学系的讲堂。
“我不能让这成为第四次!不!绝不!瑞秋提出分居?好!很好!这也许不是结束,而是一个……一个强制性的Pivot点!让我停下来!反思!改变!就像物种为了适应环境而进化!我需要进化!进化我的情感模式!进化我的沟通方式!进化我的……Unagi状态!”
“Unagi?”郭芙蓉听得一头雾水,捅了捅旁边的吕秀才,“秀才,他说的啥鱼?好吃不?”
吕秀才推了推眼镜,一脸严肃地解读:“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芙蓉,据愚夫推断,此‘Unagi’恐非指盘中佳肴,乃是一种精神境界,或曰‘鳗鱼之禅’?取其滑不溜手、圆融贯通之意?似在追求一种情感上的……全知全能状态?”
“噗!”阿楚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赶紧捂住嘴,肩膀抖得像筛糠。
晏辰也憋着笑,对着镜头低声道:“家人们,宝宝们,见证奇迹的时刻!罗斯博士在七侠镇同福客栈,完成了从婚姻受难者到情感进化论学者的华丽转身!‘分手三叠纪’理论横空出世!掌声在哪里?”
全息弹幕瞬间被各种“六六六”刷屏:
【博士悟了!分手三叠纪!古生物学拯救婚姻!】
【PIVOT!人生需要PIVOT!佟掌柜金句点醒梦中人!】
【亲娘啊!这理论影响仕途啊!(指婚姻研究仕途)】
【真相只有一个:他的情感模式属于周期性大灭绝!】
【放着我来!我想跟博士探讨一下Unagi的烹饪方法!】
【掌柜的:额就随口一说,他还当真咧?】
【下一个更乖!佟氏分手经济学YYDS!】
【额滴个神,这比吕秀才的子曾经曰过还深奥!】
【替博士照顾好他的二舅姥爷!顺便照顾好他的恐龙!】
罗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顿悟中,他猛地停下脚步,转向佟湘玉,脸上还挂着泪痕,却绽放出一个混合着释然、感激和全新斗志的笑容,那笑容甚至显得有些傻气,却无比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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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士!掌柜的!谢谢您!太感谢您了!”他激动地想去握佟湘玉的手,又想起刚才被“排山倒海”震开的经历,手伸到一半硬生生停住,改为一个夸张的鞠躬,“您的话,如同……如同照亮我黑暗人生的灯塔!如同指引迷途渡渡鸟的星辰!您说得对!分手费给够!下一个更乖!我要Pivot!我要进化!我要找回我的Unagi!我不该沉溺在过去的失败里!古生物学家最擅长的不就是研究灭绝,然后从中学习,展望新生吗?”
他挺直了腰板,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同福客栈里充满烟火气的空气都吸进肺里,给自己注入新的力量。
“我要回去!回到纽约!不是去祈求瑞秋,而是去……去沟通!像一个真正的、进化了的成年人那样沟通!如果沟通失败……”他的眼神黯淡了一瞬,随即又亮起坚定的光芒,“那也是我新旅程的开始!C-E-R的循环,必须在我这里终结!”
“好!说得好!”白展堂率先鼓掌,虽然听得也是云里雾里,但看罗斯这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总比刚才哭哭啼啼寻死觅活强,“爷们儿就该这样!拿得起,放得下!天涯何处无芳草!”
“对对对!”李大嘴也从后厨探出个大脑袋,油光满面地附和,“想开点!跟额学,没啥烦心事是一顿红烧肉解决不了的!一顿不行,那就两顿!掌柜的,今儿给这位博士加个菜?算额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