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擦!”白敬琪是真被吓着了,手忙脚乱地摸向腰间的皮套,抽出他那把威风凛凛的左轮手枪。
但他手指颤抖着,还没来得及拉开弹仓装弹,铁蛋那道充满压迫感的目光就凉飕飕地扫了过来,无声地制止了他——现在火上浇油纯属找死。
佟湘玉看着自家地板又添新伤,心在滴血,声音都带着哭腔了:“额滴地板!额滴钱啊!”
她恨不得冲上去揪住这小煞星的冲天辫,可对上那双燃着火焰的眼睛,又怂了。
就在哪吒即将因为愤怒而灵力彻底失控的瞬间——
“等等!哪吒!看这边!”阿楚清脆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吸引力。
阿楚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动作麻利地在手腕上的控制器按了几下。
紧接着,悬浮的直播球发出更亮的光束,光芒交织,在她身前迅速展开一个足有两米高的三维立体光幕!
光幕中光影流动,无数画面碎片闪烁、组合、放大——
一个小得可怜的婴儿,蜷缩在莲花中央,被巨大的恐惧和无端的唾骂声包围。
“哪吒!妖孽!灾星!”无数恶毒的呼喊由远及近。
画面跳转,再跳转。
幼小的身影孤独地坐在屋顶,看着陈塘关万家灯火,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委屈和被整个世界抛弃的茫然。
他故意踢翻花盆,毁坏墙壁,引来更大的愤怒和追打。
他一边跑,一边回头,大声喊着那句贯穿了他年幼时光的咒语,带着哭腔和嘶哑,被光幕放大了无数倍:
“我是小妖怪,逍遥又自在!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
那声音里哪有什么逍遥自在?分明是刀子剜心般的痛!
画面最终定格在孩童那双盈满泪水和愤怒的双眼特写上,那黑眼圈仿佛是无尽黑夜的具象。
客栈里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刚才还暴跳如雷的哪吒,像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了一下,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微微张着嘴,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死死地、无法置信地看着光幕上那个委屈无助、几乎和他重叠的小小身影。
他眼里的狂怒像退潮般迅速消失,一种深藏已久、从未在人前显露的脆弱和受伤,像水一样蔓延上来,覆在原本那层凶巴巴的壳上。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肩膀微微塌下去,手依然插在裤袋里,指尖却在内里痉挛似的抠着布料。
他死死咬着下唇,拼命想把喉咙里那股酸涩的热流压下去,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拒绝在任何敌人面前示弱。
“不是的!”
一个声音打破了寂静。
郭芙蓉猛地推开身前的凳子,大步走到光幕前,指着上面那个被世界恶意包围的孩子,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眼圈却红了:“他才不是天生的坏种!”
她刷地转身,目光灼灼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僵硬的哪吒身上:“他只是被当成了坏种!是那些人…是他们逼他反抗的!”
吕秀才此刻早已不再是呆傻的书生模样,他推开郭芙蓉,一个箭步冲到哪吒面前,连眼镜都顾不上了,任由它歪斜地挂在鼻尖。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调动了全部的文气,看着眼前这个倔强又无助的孩子,声音前所未有的沉痛而真切,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
“子非妖,焉知妖之善与不善?”
这一句话,字字千钧!
“你…你懂什么!”哪吒梗着脖子,声音却带了不易察觉的哽咽,他努力维持着凶恶的腔调,“少在这儿假好心!”
他猛地抬手一推,一股大力涌出,试图推开挡在面前的吕秀才。
郭芙蓉眼疾手快,身体条件反射似的一拧腰,双掌如排云般猛地推出,娇叱道:“排山——”
那汹涌的掌风并非攻向哪吒,而是为了护住被她推开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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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股浑厚内力仓促间失了准头,直冲向屋顶!
“咣!哗啦——”
屋顶几片旧瓦惨遭无妄之灾,瞬间被掌风掀飞,碎瓦片和灰尘簌簌落下,在大堂中央开了个不大不小的天窗。
一束格外明亮的光柱“刷”地打了进来,刚好把目瞪口呆的哪吒和狼狈挡在吕秀才前面的郭芙蓉罩在里头。
细小的灰尘在光柱里疯狂跳舞,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卧槽!秀才一语破防!】
【子非妖,焉知妖之善!金句诞生地:同福客栈!】
【芙妹排山倒海打漏房顶可还行!佟掌柜血压飙升中!】
【这束圣光!哪吒:我是谁我在哪我造了什么孽?】
【邢捕头呢?快喊“亲娘啊!我的瓦!”】
【替佟掌柜点一首《凉凉》……】
【心疼哪吒一秒,再笑十秒,噗哈哈哈哈!】
“额滴神啊——上帝以及老天爷呀!!!”佟湘玉凄厉的惨叫声划破长空,指着那个透风的窟窿,声音都劈叉了,“额的屋顶!额的瓦!郭——芙——蓉!!!你又拆家!!!”
郭芙蓉也傻眼了,保持着推掌的姿势看着那窟窿,喃喃道:“呃…那个…这次…纯属失误?”
哪吒也被这突发的“天窗事件”弄懵了,忘了继续生气,仰着小脸呆呆地看着漏风的屋顶。
那束光正好打在他头顶的冲天辫上,像个古怪的光环。
“哼!”片刻的呆滞之后,那熟悉的“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傲气又蹿了上来。
他鼻子一皱,嘴巴撅得老高,努力盖住刚才那一刻的脆弱:“假仁假义!谁要你们管!你们这些…这些无知的凡人!”
他故意拖长腔调,眼神扫过呆立在光幕前的那几个现代人:“你们就算…就算会变点小戏法(意指投影),懂得也不比他们多!”
他手指嫌弃地指着白展堂、李大嘴的方向。
“无知?”阿楚被气笑了,嘴角一歪,露出个带点邪气的弧度,她叉着腰上前一步,气势完全不输给眼前的小豆丁,“行啊,那你倒是说说,你懂我们啥了?”
她故意用现代词轰炸,顺手掏出自己那个亮闪闪的通讯器在手里转了个圈:“知道手机啥牌子的不?能分清全息投影跟真正的神仙显灵不?”
哪吒果然被噎了一下,小脸气鼓鼓的,黑眼圈似乎都在抖动,他梗着脖子强撑:“不就是…不就是发光的小盒子吗!有啥稀奇!”
“那这呢?”晏辰在旁边轻描淡写地接话,拿起桌上一块压缩能量饼干,轻轻一掰。
饼干里面瞬间绽放出柔和的、模拟月光的光线,照亮了他带着促狭笑意的脸——对付小孩,有时候需要点炫技。
哪吒瞪大了眼,显然没见过这种能发光的食物。
就在这时,一股柔和而稳定的能量场悄无声息地铺开——是傻妞!
傻妞银白色的手指灵活地敲打着虚拟键盘,一片片淡金色、半透明的巨大莲花瓣凭空在暴怒小孩儿的脚下旋生、绽放!
花瓣层层叠叠,看似轻盈柔美,却瞬间将哪吒和他所在的位置轻柔又牢固地圈在中央。
那花瓣散发着温暖宁静的气息,形成一个暂时的隔绝屏障,像一捧流动的琥珀,隔绝了他与外界躁动不安的愤怒视线。
“干啥?放…放开小爷!”哪吒一惊,抬脚就想踹那发光的莲花瓣。
脚丫子踹上去像碰到软墙,微微陷入光波中又被轻轻弹回,花瓣纹丝不动。
佟湘玉看到小煞星被暂时控制住(虽然还在花瓣笼子里又踢又打),总算喘过一口气。
她把所有的悲愤和对损失的痛惜都倾注在这声怒喝里,巴掌“啪”地拍在柜台上,震得柜台上的算盘珠子直颤:“妖——孽——!你给额听着!”
她伸手指了指地板的裂痕、屋顶的窟窿、角落里那个无辜牺牲的小板凳残骸,每指一处都痛心疾首:“额们同福客栈小本经营!开门迎客,笑脸相迎,童叟无欺!不是给你拆着玩儿的游乐场!瞧瞧!这都是你的‘逍遥自在’!额的桌子!额的地板!额的屋顶瓦片!”
她越说越激动:“这损失算谁的?老天爷呀!你再闹,再闹就别怪额不讲道理!叫邢捕头!亲娘啊,这影响七侠镇的安定和谐,影响仕途啊!”
“喊他?喊那草包有屁用!”哪吒嗤之以鼻,小手叉腰,毫不示弱地隔着光栅瞪回去。
显然那莲花阵只能困住他的行动,半点伤不到他那张利嘴:“他看见妖怪腿都软了!指望他替你要账?哼!小爷就是不赔钱!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他用力跺了跺脚,光花瓣荡漾出更密集的波纹,带着挑衅意味:“有本事放我出来,咱们打一架!”
他还故意做了个非常欠揍的鬼脸。
这话精准地戳中了邢育森那根脆弱又敏感的自尊神经。
“谁腿软?!”邢捕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炸毛跳了起来,手按在腰间的破刀柄上,努力挺直腰板,声音都变调了,“小…小娃娃,本捕头警告你!休…休要口出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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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强撑着气势:“我邢育森一身正气,捉拿过的歹徒,从…从南城门排到北城楼!你这小妖…”
他瞥见傻妞指尖正对准他脚边,一个类似莲花瓣形状的能量光球正在无声成型,后半句“妖孽”在嘴里囫囵滚了一下,硬生生咽了回去,改成:“小…小友!要讲礼貌!”
只是他脸上的横肉还在抽搐。
“哼!”哪吒从鼻孔里哼出一股更大的气,显然没把这个色厉内荏的捕头放在眼里。
他猛地扭转头,目光转向被困在花瓣另一侧的吕青柠和吕青橙,尤其是她们两个女孩凑在一起,还有白敬琪护在旁边的样子,一股说不清是烦躁还是刺痛的怨气直冲头顶。
“还有你们!”他猛地指向那两个女孩,声音陡然拔高,像是积压了千年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哼!跟爹娘亲亲热热的,很了不起吗?”
这话喊出来时,他胸口剧烈起伏,眼睛死死盯着她们,那眼神里不是纯粹的凶狠,更多是铺天盖地的、无法掩饰的妒忌和被全世界抛下的恨意。
他小胸膛像风箱一样起伏着,紧攥的小拳头微微发着抖:“有爹娘管你了不起啊?!啊?!你们以为我稀罕吗?”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睛里的火焰烧得比任何时候都旺,像是要烧尽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告诉你们——小爷我一点也不稀罕!我有敖丙!”
“敖丙”这个名字像是带着魔力,让周围瞬间安静了一瞬。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就在这时——
“嗡——嗡——嗡——”
哪吒脖子上那只硕大的、沉甸甸的金色项圈,毫无预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项圈表面爆发出耀眼夺目的、如同流动熔岩般的赤金色光芒!
那光芒太盛,瞬间将他那张愤怒又倔强的小脸映照得有些不真实,光芒流转间,仿佛有古老神秘的符文在光中隐隐显形!
“什…什么?”哪吒自己也懵了,下意识抬手抓住那项圈,脸上那层凶狠的伪装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撕开一道口子,惊愕和无措清晰可见。
赤金色的光芒在项圈上翻腾跳跃,几近刺目。
光芒如水流淌,竟在大堂中央那片狼藉的地板上方快速汇聚、拉伸。
光影在空气中交织舞动,一个优雅颀长的身形轮廓由模糊迅速转为清晰。
湛蓝的、仿佛凝聚了深海与天空精髓的长发流淌过肩头,额间一点淡蓝如同深海寒冰的印记,衬得他肤色如玉。
他一袭云纹锦绣白袍飘然,气质温和而疏离。
最为奇异的是他头顶两侧微微探出的、如同幼鹿初茸般晶莹剔透的玉色龙角——是敖丙!如同从深海幻梦中走出的少年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