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忽然撩起官袍下摆,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单膝跪地,抓起一把码头上的泥土。那泥土混杂着漕工的汗水、盐商的泪水和无数沉冤的血迹。
“这一把土里,”他举起手,让暗褐色的泥土从指缝间缓缓流下,“有被克扣工钱,冻毙街头的漕工冤魂;有被盐霸逼得家破人亡的商贩血泪;更有无数被这层层盘剥吸干膏血的黎民枯骨!”
他站起身,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心头:
“他们不怕家破人亡!我们又何惧官袍不保?!”
“他们不怕沉冤莫白!我们又何惧前程尽毁?!”
“今日若退,我等脚下所踏,非是扬州码头,而是累累白骨!今日若退,我等头顶所戴,非是朝廷乌纱,而是千古骂名!”
字字千钧,砸在每个人心上。兵士们握紧了手中的刀枪,官员们挺直了微驼的脊背,远处百姓人群中,隐隐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自今日起,”姜淮声音沉凝,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本官与诸位,已无退路。身后,是万丈深渊,是身败名裂,是抄家灭族!”
他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如烈火:
“但前方,”
他剑指北方,那是京城的方向,是盘踞着无数魑魅魍魉的龙潭虎穴!
“,是朗朗乾坤,是海晏河清,是陛下托付之重,是天下万民之望!”
“诸君!”他振臂高呼,声震四野,“可愿随我,挽天倾?!”
短暂的死寂后,
“愿随大人!挽天倾!!”靖安侯派来的水师将领第一个拔刀响应,声如洪钟。
“愿随大人!挽天倾!!”亲信御史们热泪盈眶,齐声呐喊。
“愿随大人!挽天倾!!”码头上所有的兵士、衙役,乃至远处的百姓,都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声浪滚滚,压过了运河的波涛,直冲云霄!
在这一刻,个人的生死、家族的荣辱、官场的前程,都被这更崇高的信念所取代。他们不再仅仅是一支办案的队伍,而是化身为刺向帝国沉疴痼疾的一柄利剑,一往无前!
姜淮看着眼前群情激昂的场面,胸中块垒尽去,豪情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