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前次教训和更强的授权,姜淮此次推行清丈,策略更为成熟。
分化瓦解:他公告天下,此次清丈旨在“均平赋役,苏解民困”,承诺对主动如实申报的中小地主给予赋税优惠,将矛头主要指向那些隐匿田产数额巨大的豪强权贵。
倚重“实干派”:他大量启用自己网络中培养、历练过的“实干派”官员,担任各清丈小组的负责人,确保政策执行不走样。
铁腕与怀柔并施:对于暴力抗法、煽动闹事的豪强首领,他果断动用钦差职权,严厉镇压,查抄家产以儆效尤。
同时,对于配合清丈的士绅,则给予表彰,甚至吸纳其中开明者参与地方事务管理。
清丈工作在一片争议与阻力中艰难推进,暴露出的隐田数量惊人,但也确实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部分地区“贫者愈贫,富者愈富”的状况,增加了国库收入。
然而,当清丈工作不可避免地触及到某些拥有免税特权的宗室、勋贵庄园时,真正的风暴来临了。这些特权阶层,才是帝国土地兼并中最顽固的堡垒。
一日,姜淮接到密报,某藩王在其封地内隐匿田产数万亩,并打伤了前往清丈的官员。姜淮依法查办,奏请皇帝削夺该藩王部分庄田。此举如同捅破了天!
弹劾他的奏章瞬间如雪片般飞向内阁,言辞之激烈,远超以往。攻击的焦点集中在他“蔑视宗亲”、“动摇国本”、“欲祸乱天下”。
朝中原本中立的官员,也因畏惧宗室勋贵集团的势力,大多选择了沉默。
甚至连皇帝,在面对自己叔父的哭诉和宗人府的压力时,也陷入了极大的犹豫与为难。
姜淮再次陷入了孤立的境地。他明白,自己已触及了皇权统治最核心的支撑体系之一。罢官、下狱,甚至更糟的结局,都可能随时降临。
深夜,他独坐书房,面前是那支跟随他多年的竹筷和一堆关于清丈利弊分析的奏章草稿。有人悄悄进来,劝他暂时退让,以保全自身。
姜淮沉默良久,缓缓摇头。他提起笔,在奏章末尾添上一段话,字迹沉稳而坚定:
“臣深知触怒权贵,祸不旋踵。然清丈之事,非为聚敛,实为均平;非为一己之功名,实为社稷之长久。
今隐田不查,赋役不均,则国库日虚,边备日弛,小民日困。纵使斧钺加身,臣亦不敢以苟且偷安,而负陛下之托、万民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