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去梨园添置行头?”她指尖绕着兄长的发带,四岁那年打赌输给他的鸦青绸缎,此刻在烛火里泛着幽微的光泽。
龙天忽然抓住她手腕。戏票锐利的边缘割破掌心,血珠渗出,渗入《霸王别姬》的戏词里,将“汉兵已掠地”洇染成一片刺目的朱砂。
“要唱《夜奔》。”他声音轻得像怕惊动梁间燕,“父亲曾说……这出戏要等我们……”
余音散入穿堂风。龙巧云忽地将额头贴上他后背,隔着单薄中衣,数清兄长脊椎每一节细微的战栗。檐下铁马叮当声里,她哼起父亲哄睡时的《游园惊梦》,将那最后一句“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唱得百转千回。
子夜的梆子敲响时,龙天终于松开攥得汗湿的戏票。龙巧云蜷在贵妃榻上熟睡,怀中犹抱着父亲那柄断了弦的月琴。他轻手轻脚为妹妹披上氅衣,指尖触到她睫毛上凝着的微凉——不知是夜露,还是未落的泪。
戏谱在夜风里翻至《夜奔》那页,一行泛黄的批注蓦然撞入眼帘——“待天儿巧云及冠,同演此折”。父亲遒劲的笔迹刺得他眼眶生疼。月华漫过窗棂时,他对着铜镜,重新练起那错了一下午的“鹞子翻身”。
青砖地上拖长的影子,恍惚间,竟成了三人。
“叮!您的人性值增加1点,请继续保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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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天的手指抚过褪色的戏服,积尘的绸缎在晨光里漾起微澜。他踮脚摘下梁间蛛网缠绕的凤冠,金丝雀尾翎扫过鼻尖时,恍惚看见父亲执着戒尺的身影——七岁那年,龙啸天也是这般将凤冠戴在他头顶,说唱戏的要领在“眼随翎动,声追魂走”。
“哥,这蟒袍蛀了。”龙巧云从樟木箱底扯出一件玄色戏服,陈年的霉气惊起梁间乳燕。她抖开衣襟的刹那,袖口金线绣的蟠龙竟似活了,随晨风在她腕间游弋。
龙天未应声,指尖在斑驳的妆台上划出五道清痕。铜镜里映出兄妹俩交叠的身影,他忽道:“记得《夜奔》的起势么?”
龙巧云旋身踏上戏台,腐朽的木板在她足尖下呻吟。她虚握不存在的马鞭,右腿高抬时裙裾翻卷如白浪——那是父亲最爱的“探海望月”。可当她回眸,眼底流转的光比当年更添三分凛冽,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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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了。”龙天倏忽抛来水袖,“父亲说林冲夜奔,须裹着风雪。”素缎在他腕间抖出裂帛之声,竟真似北风卷着雪粒子砸落台前。
龙巧云怔怔望着兄长。褪色的戏服空荡荡悬在他身上,可当龙天横臂虚指那轮残月时,她分明看见父亲执剑的身影与他重叠。夜枭掠过枯枝的啼鸣里,龙天的靴底在台板碾出三圈半弧——正是当年父亲亲授的“踏雪寻梅”步。
“数尽更筹,听残银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