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足以撕裂苍穹、震碎山峦的狂暴怒吼，从龙笑傲的胸腔中炸裂而出！声波如同实质的冲击锤，狠狠砸在虎若铭的耳膜和灵魂上！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啸！

虎若铭的瞳孔因极致的死亡预感而瞬间涣散！他甚至来不及感受到恐惧的滋味，更遑论转身——那柄刚刚从他主人腹中拔出、饱饮了主人之血与无尽愤怒的孤月血龙鸣，已然裹挟着灭世之威，化作一道撕裂维度、斩断因果的血色雷霆，自九天之上轰然劈落！

寒光！

一道超越了视觉捕捉极限的、纯粹由毁灭意志构成的寒光！

虎若铭的身体，在这道寒光面前，脆弱得连最劣等的朽木都不如。

衣物，如同遭遇了亿万年的风化，瞬间化为比尘埃更细微的齑粉，无声无息地飘散在腥风之中。

皮肤、肌肉、筋膜，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粉碎机，被精准而狂暴地切割、分离、气化！滚烫的鲜血失去了承载的容器，如同压抑了千年的血色喷泉，以一种近乎妖异的姿态，冲天而起！

骨骼，那曾经支撑他横行无忌的坚硬框架，在孤月血龙鸣的锋刃之下，连发出悲鸣的资格都没有。如同最细密的沙砾被无形的巨力碾过，化为一片混合着骨髓的、猩红色的骨粉之雾！

血泉与骨粉之雾交织、升腾，在惨淡的天光下，形成了一场诡异而凄厉的“血雪”！漫天都是细密的、带着生命最后余温的猩红颗粒，它们无声地飘落，将目之所及的天空染成一片绝望的暗红，也将下方如同石雕般凝固的龙笑傲和龙雪归，从头到脚淋得湿透。粘稠、温热、带着浓烈死亡气息的血浆，顺着他们的发梢、脸颊、衣襟不断滴落。

龙笑傲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内脏破裂的灼痛。脸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属于仇敌的温热血浆。眼中那焚尽八荒的狂怒，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疲惫与…一种巨大的、迟来的、足以将他灵魂都冻结的空洞悲伤。

迟了！

一切都太迟了！

纵然他化身神明，拥有斩断时空的伟力，也无法追回那在他发动《共葬》之前，便已悄然流逝的、凡人的时间！

那柄名为影牙的毒刃，早已落下！

即便它被龙雪归最后的力量、被龙笑傲那声震碎灵魂的咆哮所迟滞、偏移了最致命的轨迹……但那凝聚了虎家长老毕生修为、饱含杀意的刀锋所带起的、仅仅只是微不足道的风压……

对于龙雪归那具早已油尽灯枯、孱弱不堪的躯壳而言，也已是无法承受的灭顶之灾！

“当啷！”

孤月血龙鸣从龙笑傲无力的手中滑落，砸在血水浸透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悲鸣。

龙笑傲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踉跄着，跌跌撞撞地扑向那个倒下的身影。他伸出那只沾满了自己与敌人混合血浆的、颤抖的手，想要去触摸龙雪归苍白冰冷的脸颊，却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如同被烙铁烫到般猛地缩回——他怕自己的污秽，玷污了那人最后的洁净。

“雪归……雪归……”

他的呼唤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音节都浸透了骨髓深处的绝望。

龙雪归的身体软软地倒在他伸出的臂弯里，轻得仿佛没有重量。胸前，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创口狰狞地敞开着，破碎的脏器混合着暗红的血液，如同决堤般汩汩涌出。龙笑傲紧紧抱着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也随着那流逝的温热，一点点被挖空、冻结、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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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中的人儿，艰难地、极其微弱地抬了抬手，指尖似乎想要拂去龙笑傲脸上那刺目的血污，却终究只能无力地抬起一点点弧度。他的嘴唇翕动着，气若游丝，每一次吐息都带着血沫：

“笑傲…咳…你…怎么…还是这样？别哭…好不好？…咳咳…你这样…真的…不好看啊…你可是我心中…最…”

话语戛然而止。大股大股浓稠的鲜血，如同压抑已久的暗泉，猛地从他口中涌出，染红了龙笑傲胸前的衣襟。

龙笑傲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哀鸣，双臂死死收紧，将怀中冰冷的身躯嵌入自己同样千疮百孔的胸膛，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渡过去，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正在飞速消散的温度。

“…咳…傲…别…别抱…太紧啊…” 龙雪归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声音微弱得几近于无，“…我…喘不过…气了…这个…拿着…”

他用尽灵魂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的手指艰难地摸索着，将一枚温润如玉、散发着微弱莹光的丹药，塞进龙笑傲紧握的掌心。那丹药触手微温，带着奇异的药香。

“…这是…我…最后…研究…咳咳…仅此…一枚…活死人…不行…但…重伤…或许…能…咳咳…傲…收好…”

龙笑傲如同被闪电击中，疯狂地摇头，乱发沾着血污狂舞，脸上是近乎癫狂的决绝：“不！雪归！你吃！你快吃了它！吃了它你就能活！” 他的声音撕裂般沙哑。

龙雪归的嘴角，极其微弱地向上扯动了一下，仿佛想挤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却只牵动了更多的血丝。那眼神深处，是洞悉一切后的平静，以及不容置疑的决然。

“我…活不了…了呀…” 他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但…你…可以！千万…要…活下去…忘…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