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是饮邪作祟!"岐大夫猛地拍案,灯油溅在《脾胃论》的"饮食不节则脾胃伤"处,"周建民常年扛重物,汗出当风,又嗜喝冰啤,早把脾阳伤透了。脾主运化水湿,阳气一虚,水谷不化精微,反成痰饮盘踞中焦。"他起身走到药柜前,抽出写着"茯苓"的抽屉,指尖捻着淡褐色的药材,"你看这茯苓,《神农本草经》说它'主胸胁逆气,利小便',专能化饮邪、通水道。"
次日清晨,岐大夫特意煮了碗生姜红枣茶给周建民。"喝了这茶,试试能不能吃点东西。"他看着对方小口抿茶,眉头微蹙,"昨天看你舌苔水滑如镜,说话时总用手按胸口,是不是觉得那儿像压着块湿毛巾?"
周建民愣了愣,放下茶碗:"岐叔您咋知道?就跟揣了块冰疙瘩似的,喘气都费劲,吃饭像吞石头,咽下去半天还堵在嗓子眼。"
"这就是脾阳不振的明证。"岐大夫翻开《黄帝内经》,指着"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一段,"你看这太阳,要是总被乌云罩着,地上的草木就没法生长。你体内的阳气就像这太阳,被痰饮这团'乌云'困住了,没法温养筋脉,才会抽搐;平卧时阳气更难升发,所以一躺就抽;旁人触碰时气血被扰动,饮邪跟着窜动,自然抽搐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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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芳在一旁听得入神,突然拍腿道:"难怪他总说浑身发沉,跟泡在冷水里似的!"
第三章·理饮汤方:一味药与二十年
岐大夫铺开宣纸,墨锭在砚台里磨出青黑的汁液。"干姜五钱,炒白术四钱,桂枝二钱,茯苓三钱,炙甘草二钱......"他边写边讲解,笔尖在"干姜"二字上顿了顿,"这味药《本草纲目》说它'温中散寒,去脏腑沉寒',就像在你肚子里生了盆火,专门化掉那些冰疙瘩。"
周建民盯着药方上的"桂枝",想起老家屋檐下晒的桂皮:"这不是炖肉的香料吗?"
"药食同源啊。"岐大夫笑了,从药斗里抓出几枝桂枝,凑近他鼻尖,"闻闻,是不是有股辛香?《伤寒论》里桂枝汤能解肌发表,这里取它通心阳的功效。心阳通则血脉畅,血脉畅了,筋脉才有养分。"他又捻起块褐色的白术,"这白术得用陈土炒过,土能健脾,就像给翻松的土地施肥,脾土肥沃了,才能把水湿运化掉。"
头煎药熬好时,砂锅里飘出辛辣的药香。周建民皱着眉喝下,药汁刚落肚,丹田处就腾起股热流,顺着脊梁骨往上窜,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三剂药后,他半夜起夜时发现自己能直着腰走路了;第七天清晨,阿芳端着药碗进房,惊得碗差点摔碎——老周正坐在床沿,自己系着鞋带,虽然手指还有些发抖,却没再抽搐。
"当家的,你......"阿芳的声音带着哭腔。
周建民抬头,眼圈泛红:"昨晚没抽,一觉睡到天亮。早上饿醒了,想吃你烙的玉米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