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上的田亩、工坊让股东自行派人管,收了粮、赚了钱他们分大头,可要是出了流民闹事、尸骨曝野的岔子,挨罚的也是他们自己的本金,疼了才会真正用心管。”
他摆了摆手,像是要把“皇权不下乡”的老规矩从御书房里扫出去,“以前朝廷管不到乡,以后干脆皇权不下府。
让‘天下行走’带着文书四处巡查,哪个股东的地界出了乱子,就把账本、人证都摆到所有股东跟前敲打,看他们当着同僚的面,脸红不红、坐不坐得住。”
至于后世如何,他倒想得开,眉头都没皱一下,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奏疏上的封漆:
“或许朕死了,这天下还是会乱。
但至少眼下还有几十年光景,先搬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说不定真能撞出条好路。”
这话听着像在给自己打气,可转念间他又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说到底都是扯淡,他本就信奉活在当下,那些“死后哪怕洪水滔天”的话,倒真合他的性子。
这具身体的皇子皇孙,和他这外来的灵魂连半分血脉都不沾边,将来天下被折腾成什么样,百姓是哭是笑,他才懒得操心。
转念一想,他目光从御案上的奏疏移开,落向阶下仍跪着的高起潜,紧绷的语气终于松快了些,带着几分安抚:
“你尽管放手去做民事司的事,往后遇着人手不够、地方官刁难的难处,不用绕弯子,直接拿着文书来找朕。
宫里那些闲着的年轻太监,也能提拔些去你那儿——
别嫌他们没经验,大不了多办几个学习班,从认户籍、记账册教起,谁生下来就会管民事?”
这念头并非凭空冒出来的。
自打去了紫禁城这几个月,他早把宫里的门道摸得透透的:
不少二十来岁的小太监,每日除了洒扫庭院、端茶递水,再无别的差事,整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毕竟乾德朝新立了功勋台,没有具体差事就攒不下半分功勋积分,更别想往上爬,一辈子只能困在最底层,连件像样的衣裳都穿不上。
“王承恩虽是大内总管,管的却都是跟朕沾边的近侍、御膳房这些事,没空顾民事司的杂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