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多尔衮的议事帐时,他正与属下商议朝鲜边境的布防。
听闻公文里的处置,他猛地一拍桌案,青瓷茶杯都被震得跳了跳,引得满帐将领纷纷侧目。
“好!好一个乾德皇帝!”
他笑得畅快,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眼里满是赞叹,
“这般处置,既没苛责洪承畴让他难堪,又给足了大金王室颜面,还显了大明作为宗主国的宽宏气度——
大哥当真是宽仁大气,这份胸襟,我等拍马也远不及啊!”
洪府内,待宣旨的人走后,洪家侄孙们看着洪承畴,起初满是压抑的怨怼。
年纪最小的侄子不过十三岁,攥着拳头站在最前面,红着眼眶大声骂道:
“二叔祖!你当年怎能背弃父祖、背叛大明、背叛陛下?
就因为你投了清人,我们洪家在闽地被人戳了多少年脊梁骨!
族里的长辈受不了这份屈辱,多少人拖着家小强渡南洋,风浪里丢了性命,至今还有大半人生死未卜!
若不是祖爷们说,我们这些直系血亲必须留下来,替你赎罪,恐怕……恐怕早已不在人世了!”
骂声未落,少年再也忍不住,扑进身旁兄长怀里放声大哭。
一屋子人再也绷不住,叔侄、兄妹相拥而泣,哭声震得窗棂都微微发颤,连屋外的树叶都似被这悲戚染得耷拉下来。
那之后,洪承畴让人在府中最靠里的房间设了洪氏列祖列宗的牌位,牌位前摆着香炉、果品,日日香火不断。
他对着牌位,从早哭到晚,哭了整整三日,又跪在蒲团上,整整跪了三日——
膝盖跪得红肿渗血,连起身都要旁人搀扶,眼睛哭得布满血丝,像熬了几夜的病人,可心里却始终混沌:
乾德皇帝到底是何意图?
是想借着亲人团聚拉拢他,让他暗中为大明效力?
还是想让他在朝鲜当眼线,传递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