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正初眼角的痣还是老样子,笑起来时会跟着动;
顾晏之的下颌线更清晰了,喉结滚动时带着点成年男性的沉稳。
两年时光像杯温水,没烫出太大波澜,却让少年人的轮廓都长开了些。
“哟,寿星在这儿躲清闲。”江正初先开了口,手里的酒杯晃出细碎的光,他想拍沈梦雪的肩,手伸到一半,被她微微侧身避开,只好悻悻地收回来,挠了挠头。
顾晏之递过一杯新的香槟,杯壁凝着水珠:“刚开的,你以前爱喝的牌子。”
三只酒杯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
沈梦雪仰头时,暗红色的礼服领口往下滑了滑,露出一小片锁骨,酒液顺着喉咙下去,没留下半分暖意。
江正初喝得急,呛了一下,咳得脸通红;
顾晏之抿得很慢,目光始终落在她握着酒杯的手上——那只手比两年前更瘦了,指节泛着冷白。
“恭喜你,17岁了。”顾晏之先开口,声音比夜风还稳。
江正初立刻接话:“恭喜你又老了一岁!”
话刚落,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梁颂年不知何时跟了出来,嘴里嚼着棒棒糖,一手还按着江正初的脑袋:“会不会说话?我妹这叫风华正茂,你这18岁的老梆子才该着急。”
江正初挣开他,反手抄起个空酒杯要砸,被顾晏之眼疾手快地按住。
沈梦雪看着顾晏之,声音没什么起伏:“你今年都19了吧?”
“嗯。”他应着,指尖在杯沿划了圈,“去年生日在国外做交换生,简单过的。”
“你们的生日我没赶上,抱歉。”
她转开视线,望向远处雪山的轮廓,面具上的金线在月光下闪了闪,像道没愈合的疤。
江正初刚想说“没事”,被顾晏之轻轻碰了下胳膊。
露台上突然静了,只有宴会厅的音乐顺着风飘过来,断断续续的。
沈梦雪的长卷发被吹得贴在面具边缘,没人看清她的表情,只觉得那身暗红礼服在夜色里,像朵开得正冷的花。
梁颂年识趣地拽着江正初往回走:“走走走,让他们俩说会儿话,你在这儿净添乱。”
江正初被拖得踉跄,还回头喊:“记得来切蛋糕啊!”
露台只剩两人,顾晏之看着沈梦雪握着酒杯的手指,突然说:“你面具上的曼陀罗,绣得很像当年你在我笔记本上画的那朵。”
沈梦雪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杯底的冰块撞上玻璃,发出细碎的响,像两年时光里,那些没说出口的话。
巨大的三层蛋糕被八个佣人小心翼翼地推进来时,水晶灯的光落在奶油雕花上,折射出细碎的金芒。
顶层用白巧克力捏成的数字“17”旁,插着十七根细长的蜡烛,火苗在暖风里轻轻晃,映得周围人的脸都柔和了几分。
雪辞的小手攥着沈梦雪的指尖,粉色礼服裙摆扫过地毯,像只怯生生的蝴蝶。
“姐姐,该吹蜡烛啦。”
她的声音软得像,指尖带着刚做蛋糕时沾的奶油香。
沈梦雪被她拉到蛋糕前,暗红色礼服的裙摆与蛋糕上的黑巧克力花纹重叠,像幅浓墨重彩的画。
周围的喧嚣突然静了。
叶绾绾他们举着手机准备拍照,沈知屹刚想吹声口哨,被沈耀择眼疾手快地捂住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沈梦雪的面具上,那层象牙白的薄瓷在烛火里泛着暖光,没人知道面具后的表情。
沈梦雪深吸一口气,俯身吹灭蜡烛。
十七簇火苗同时熄灭的瞬间,宴会厅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像浪潮一样翻涌着,撞在雕花穹顶上,又弹回来,裹着无数声祝福。
“梦雪生日快乐!”叶绾绾的声音最响亮,她举着个丝绒盒子,里面是颗鸽血红宝石,“给你的,比去年那颗还大!”
“祝大小姐岁岁无忧!”手下们的声音整齐划一,若风他们举着酒杯,胳膊都举酸了也不肯放。
哥哥们的祝福紧随其后。
三哥用指节敲了敲她的面具:“17了,该学着喝酒了,三哥窖里的藏酒随便你拿。”
沈墨尘没说话,只是把一个锦盒塞到她手里,盒子上烫着她的名字缩写,触手温热。
江正初挤到前面,手里的礼物盒差点掉在地上:“喏,给你的,最新款的游戏机,上次你说想玩的。”
顾晏之递过个更小巧的盒子:“你以前想看的那套孤本,我托人从国外找回来了。”
梁颂年搂着两个妹妹的肩,冲周围嚷嚷:“都看着干嘛?鼓掌啊!我妹17岁了,以后也是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最后是那些小家族的人,他们排着队上前,声音不大,却带着十二分的恭敬。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小姐生日快乐,”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双手捧着礼盒,“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后面的人跟着附和,祝福的话像提前排练过一样,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沈梦雪始终没摘面具,只是在每句祝福后微微颔首。
直到切蛋糕时,雪辞的刀递到她手里,她才握住那只微凉的刀柄,一刀切下去——动作利落得像在划开什么阻碍,暗红色的裙摆随动作扬起,露出靴筒上的金属铆钉,在光里闪了闪。
周围的欢笑声还在继续,可她看着那块被分到碟子里的蛋糕,奶油上的糖霜甜得发腻,像极了那些年家人用蜜糖裹着的控制。
只有雪辞凑过来,用小勺挖了块蛋糕喂到她嘴边,声音软乎乎的:“姐姐,甜吗?”
沈梦雪嚼着蛋糕,没说话。
面具后的眼睛望着满厅的人,那些祝福的笑脸在她眼里渐渐模糊,最后只剩下一片晃动的光斑,像她抓不住的,那些名为“温暖”的东西。
宴会厅的水晶灯突然暗了大半,只剩几束追光落在中央的舞池。
顾晏之朝沈梦雪伸出手,黑色西装的袖口露出银质腕表,表盘的光映在他眼底:“第一支舞,我能请你跳吗?”
沈梦雪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半晌,才将自己的手放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