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解决完一系列事情后,还有几天就该北上关中了,刘处直正俯身于巨大的舆图上,炭笔在陕西的延绥地区细细描画,他正在思考着下一步的进军路线和立足之策,这时,军师宋献策轻步走入。
“大帅,”
宋献策拱手一礼说道,“有件关乎我军根本、大帅自身未来的要事,献策思忖良久,如鲠在喉,不得不冒昧进言。”
刘处直抬起头,有些诧异于宋献策的严肃,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先生请坐,你我之间何须客套,但讲无妨。”
宋献策落座,却没有放松,他捻着颌下几缕稀疏的胡须,缓缓道:“大帅,您今年已至而立之年,古语云,三十而立。您如今雄踞一方,麾下带甲数万,一呼之下联营的弟兄更是数以十万计,威名震动中原,连朝廷亦不得不侧目,然大帅至今膝下犹虚,身边仅有义子能奇承欢,此非长久之计啊!”
他见刘处直神色微动,继续深入剖析:“《左传》有云:‘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子嗣传承,血脉延续,于家于国,皆是根本,昔日汉昭烈帝刘备,漂泊半生,历尽艰辛,直到来到荆州,方得子嗣阿斗,虽后世评说其非雄主,然正是此子,延续了汉室宗庙,维系了蜀汉人心。”
“反观之,若主上早逝而无后,则偌大基业,顷刻间分崩离析,内部争权,外敌环伺,后果不堪设想!便是那雄才大略之曹孟德,若其早亡而无子,麾下诸将,如夏侯、曹氏,又能奉谁为主?焉有后来之魏室基业?”
在宋献策还没进入义军时刘处直就想过这事了,这是前几年连年征战,席不暇暖,有那么点都去青楼嫖了,加上麾下众军官结婚的也不多,为了显得自己和兄弟们共进退,也就将这事放一边了,然后一拖就是好些年,到现在除了李虎,其余营级军官都结婚了,倒是自己落了一步了。
此刻听宋献策这么一说,刘处直也觉得这事确实可以提上日程了,待到入陕后大概率又是数月的恶战。
宋献策观察着他的神色,带着一丝劝慰说道:“如今,我等虽暂以流动作战为主,然大帅志在天下,立足夔东之策已定,根基将立,正需稳定人心,绵延后嗣,左小姐出身将门,知书达理,与您更是患难与共,两情相悦。”
“其身份,于我军中亦算相当,此刻在郧阳,局势稍稳,正是完婚之良机,此举,一可安大帅家室,使血脉有继,内部稳固;二可定全军将士之心,让他们看到大帅扎根立业、经营长远的决心,并非流寇之念;三也可让左小姐得偿所愿,名正言顺,不必再担私奔之虚名,于她,于大帅您的声誉皆是好事,还望大帅慎思。”
沉默良久后脑海中浮现出左梦梅的身影——从在河南初遇时的惊惶与倔强,到许州城破之夜扑入他怀中时的脆弱与依赖,再到转战途中默默陪伴的温柔与坚毅……那份情意,早已在血与火的洗礼中深植心底。
刘处直脸上露出了释然与温和的笑意对宋献策说道:“先生所言,句句在理,如醍醐灌顶,是我疏忽,总以为大业未成,何以家为,却忘了成家立业本就一体,与梦梅之事,确实不该再拖,更不能委屈了她。”
“好!就依先生之言,在离开郧阳之前,将婚事办了!而且要办得风风光光,让全军弟兄都沾沾喜气,同庆同贺!”
做出决定后他立刻召集了李茂、高栎、陆雄等核心人员到后堂议事。
当刘处直宣布婚讯时,李茂第一个咧开嘴笑了,用力一拍大腿:“好!早该如此了,大哥你和左姑娘这事儿,兄弟们早就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了,高栎那大儿再有两年就能打酱油了。”
高栎笑着捶了他肩膀一下:“就你话多。”
刘处直看向宋献策说道:“宋先生,你学贯古今,通晓礼仪,这主婚官一职,非你莫属,一应婚仪流程,如何在这战乱时节,既合乎古礼之大体,又不失我义军之气象,就全权拜托先生费心筹划了!”
宋献策面带笑容,躬身领命:“大帅信赖,献策敢不竭尽所能?定当遵循古礼框架,略作变通,使婚礼庄重而不失喜庆,简约而倍显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