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是放出了些许举办“东海文会”的风声,这二位竟如同闻到花香的蜜蜂,立刻以“考察学风”、“指点后进”为名,不顾年迈体衰,风尘仆仆地跑了过来,美其名曰要为他“把关”。
他们一来,就为文会是否该接纳“花魁大赛”这类“俗事”吵翻了天。
钱德洪偏向保守,认为有损清誉;王畿则更为豁达,认为无伤大雅,甚至别有妙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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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先生,二位先生!”陈恪好不容易插进话,苦笑着拱手,“且听晚辈一言。文会主旨,自然是研讨学问,弘扬心学。至于其他……不过是点缀,是为吸引四方士绅商贾汇聚于此,共襄盛举的手段。若能使更多人因此知晓上海港,关注开海大业,于国于民,岂非善莫大焉?”
他这话说得圆滑,既安抚了钱德洪,也肯定了王畿的部分想法。
钱德洪哼了一声,捋着胡子,虽仍不以为然,但语气缓和了些:“子恒,你如今身负皇命,重任在肩,一举一动关乎朝廷体面,还是谨慎为上。”
王畿却哈哈一笑,拍了拍陈恪的肩膀:“子恒不必理会这老顽固!你放手去办!有老夫在此,看哪个腐儒敢乱嚼舌根!届时文会,老夫定要登台,讲讲这‘心学与海事’、‘良知通万国’的道理!”
陈恪连忙称谢。
他知道,有这两位心学大宗师坐镇,这“东海文会”的格调和号召力,已然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他们本身就是一块金字招牌,足以吸引江南乃至更远地方的文人学子蜂拥而至。至于他们的争吵……权当是文会前的预热了。
送走两位意犹未尽、约定明日再“辩论”的大儒,陈恪刚回到书房,阿大又进来低声禀报:“伯爷,苏州‘留香苑’、南京‘媚兰楼’的管事,还有几位江南有名的‘清吟小班’班主,都在门外候着,想求见伯爷,打听……打听那‘花魁大赛’的具体章程。”
陈恪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丝弧度。
鱼儿,开始咬钩了。
“让他们去偏厅等候,请市舶司负责礼仪的吏员先接待,按之前议定的章程大致说说。告诉他们,本官稍后便至,有些细节,需当面确认。”陈恪吩咐道。
他需要吊一吊这些人的胃口,也要确保这场看似风花雪月的赛事,最终能牢牢掌控在自己的节奏里,服务于港口繁荣的大局。
窗外,寒风依旧,但上海浦的土地下,似乎已能听到春潮涌动的隐隐声响。
明暗两手,虽各有磕绊,却都已落下,棋局,正向着陈恪预期的方向,稳步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