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恪的指尖缓缓拂过信纸上“陛下时常让冯保接他去裕王府”那一行字,目光幽深,难以测度。
良久,他轻轻放下家书,端起手边微凉的茶盏,呷了一口。
目光掠过案头那份关于周、钱被锁拿的简报,眼神平静无波,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塘报,甚至不如窗外雨打芭蕉的声音更能吸引他的注意。
他缓缓起身,踱至窗前,望着庭院中被雨水洗刷得青翠欲滴的草木,低声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有点意思。”
这盘棋,自他南下以来,一直是他执先手,或明或暗,步步紧逼。
李贽等人虽竭力招架,却始终被他牵着鼻子走。
如今,对方竟似摸清了些他的路数,不再一味被动防守,而是悍然落子,直刺中腹,甚至不惜用“通倭”这等泼天罪名,搅乱棋局,试图反夺先机,扳回气势。
这一手,够狠,够绝,也……确实有效。
至少,那些墙头草,已被这血腥味吓得缩了回去。
陈恪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冷冽的弧度。
“阿大。”他并未回头,声音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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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影子般侍立在门外的阿大应声而入,躬身待命:“伯爷。”
“传信给赵诚。”陈恪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闽浙那边,之前吩咐的事,可以停了。李、王等人的货船,不必再截了。”
阿大闻言,身形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愕然!
停了?
在这对方气焰正盛、己方看似受挫的当口?伯爷这是……要暂避锋芒?甚至是……认输?
他跟随陈恪多年,深知主人心性坚韧,绝非轻易认输之人。此举背后,定然有更深层的考量。但即便如此,这道命令依旧让他感到意外与不解。
然而,阿大终究没有多问一句,将所有的疑问与不甘死死压在心底,重重一抱拳:“是!属下即刻去办!”
他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却透着一股压抑的沉重。
陈恪没有回头,依旧望着窗外的雨幕,仿佛能透过阿大离去的背影,看到他心中那份或许存在的误判——误以为自己此招是退让,是认输。
其实不然。
截货施压,是明刀明枪的警告,是逼对方露出破绽的手段。
如今,对方既已赤膊上阵,祭出了“通倭”这等绝杀,再用这等小打小闹的袭扰,已无意义,反而显得落了下乘,露了怯意。
罢手,非是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