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斯加要塞的极昼日光,透过后勤处办公室洁净的玻璃窗,洒在维尔汀重新变得整齐的银灰色短发上。
她穿着笔挺的焚风制服,肩章上虽已不再是象征最高指挥权的标志,但那双灰色的眼眸已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与专注,正仔细核对着手中的物资清单。
三天的心灵疗愈和母亲的陪伴,虽未完全抹平伤痕,但至少让她重新找回了行走的力量。
然而,秩序的回归也意味着责任的清算。在本月的月底总结会议上,云茹在肯定了近期防御工事修复和战备提升后,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她并没有因为维尔汀的特殊遭遇而徇私,而是公事公办地指出了在过去一段时间里,由于维尔汀的自我封闭、行为失常以及造成的内部恐慌,确实对基地的日常运转、士气乃至部分工作计划产生了不容忽视的负面影响。
“因此,经指挥部讨论决定,”云茹的目光平静地看向坐在下方的维尔汀,“免除维尔汀同志此前的一切作战指挥职务,调任后勤保障部队,担任后勤处处长,并给予内部警告处分一次。希望你能在新的岗位上深刻反思,以实际行动弥补过往的过失。”
会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向维尔汀。维尔汀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不满或委屈。她甚至微微点了点头,站起身,平静地回应:“我接受组织的决定。之前的行为确实不当,我会在后勤处认真工作。”
她很清楚,云茹这样做是对的。赏罚分明,才能维持团队的纪律和公平。
后勤工作看似远离前线,但关乎整个基地的命脉,同样重要。她愿意从这个位置重新开始。
但有趣的是,尽管表面上是“降职”,云茹却似乎“事事都离不开”这位后勤处长。每次厄普西隆有异动,或是焚风计划发起新的军事行动,云茹的第一个动作,往往不是召集作战会议室的高级将领,而是亲自踱步到后勤处那间不算起眼的办公室门口,轻轻叩响房门。
“维尔汀,关于这次北上骚扰任务的物资配给,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维尔汀,如果我们要对那个心灵信标发动突袭,后勤线路如何保障最稳妥?”
“维尔汀,你看这个兵力投送方案,在补给方面有没有潜在风险?”
云茹总会搬个椅子坐在维尔汀对面,像过去一样和她探讨行动方案的每一个细节。
维尔汀的分析依旧精准,对资源调配和潜在风险的嗅觉依然敏锐。两人之间的对话,不再是领袖与下属,更像是一种默契的合作伙伴。
云茹用这种方式,既维护了制度的严肃性,又确保了维尔汀的才智得以继续为焚风服务,同时也是一种无声的信任与肯定——我从未真正将你排除在核心之外。
而另一边,兀尔德女士在照顾女儿、帮助她康复的过程中,似乎也意外地找到了自己在严酷战争环境下的价值和位置。
她天生的耐心、温柔和同情心,让她成为了基地官兵们愿意倾诉的对象。许多士兵,尤其是经历过残酷战斗的老兵,或是一些因压力而出现心理问题的队员,都愿意找这位慈祥的“阿姨”聊一聊。她不仅倾听,还开始主动学习基础的心理学知识和战场应激干预技巧。
云茹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她顺水推舟,正式任命兀尔德女士为医疗保障部队的心理疏导官,专门负责官兵的心理健康工作。
一间小小的、布置得格外温馨的“心理疏导室”在医疗中心旁边建立起来,兀尔德女士穿着白色的制服,每天在那里迎接需要帮助的人们,用她的温暖抚平了许多战争带来的无形创伤。
最后,就是关于十四行诗的任命,让云茹确实有些犯难。
十四行诗的能力太全面了。她是顶尖的医疗兵,能在炮火中冷静地抢救伤员;她也是勇敢的战士,枪法精准,格斗出色;更令人惊叹的是,她在战术策划和局势分析上展现出的天赋,有时连云茹都暗自佩服,觉得她的部署比自己更为缜密周全。
这样一个全能型人才,放在哪个位置似乎都可以,但哪个位置又好像都无法完全发挥她的全部潜力。
把她固定在医疗岗位,是浪费其战术才能;放在一线作战部队,又可能埋没其医疗技术和宏观视野;直接赋予高级指挥权,资历和当前的人事安排又需要平衡。
云茹揉着太阳穴,看着十四行诗的档案,陷入了沉思。或许,需要一个更灵活、更具创造性的职位,能够让她跨越部门的界限,最大限度地发挥其复合型优势?一个能够连接前线与后方、统筹特殊行动与支援保障的关键角色?
云茹的笔尖在纸上轻轻点着,一个模糊的构想,开始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形。
她需要找一个时间,好好和十四行诗,还有维尔汀,谈一谈这个新的可能性。
几天后,云茹在处理完一批紧急军务后,特意让副官请十四行诗到她的办公室来一趟。
阳光从宽敞的窗户洒进指挥室,映照着云茹面前摊开的那份厚厚的、属于十四行诗的个人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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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她从加入焚风以来,在医疗、战斗、战术策划乃至在圣罗夫基金会里协助维尔汀处理司辰事务等方面的卓越表现。
十四行诗轻轻敲门后走了进来,依旧穿着那身合体的标准制服,身姿挺拔,但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和拘谨。她看到云茹面前自己的档案,耳根微微泛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云茹姐,您找我?”十四行诗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来了,坐。”云茹放下手中的笔,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试图缓解对方的紧张。
“这几天适应得怎么样?维尔汀那边状态稳定,也多亏了你和兀尔德阿姨。”
“我们都很好,谢谢云茹姐关心。”十四行诗乖巧地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显得有些局促。
云茹没有立刻切入正题,而是像拉家常一样说道:“说起来,诗小姐,自从维尔汀出事到康复这段时间,你几乎是哪里需要就往哪里顶,医疗站、前线支援、甚至临时指挥调度,都做得无可挑剔。我和拉什迪先生私下里都感慨,焚风里像你这样全面的能手,可真是不多见。”
十四行诗被夸得更加不好意思,连忙摆手:“云茹姐您过奖了,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还有很多不足……”
“不必过谦。”云茹打断她,语气认真起来,“你的能力有目共睹。也正是因为如此,关于你接下来的正式职务安排,我思考了很久,确实有些犯难。”
她将十四行诗的档案往前推了推,手指点着上面的不同条目:“你看,你的医疗救护技能是顶尖的,很多重伤员都是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你的单兵作战能力……我也是有目共睹;而更难得的是,你在战略规划和局势分析方面展现出的敏锐和缜密,甚至……”云茹顿了顿,坦诚地说,“有时候让我都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