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十四行诗哭得红肿的眼睛和消瘦的面颊,看着她眼中那几乎溢出来的、不容错辨的深情与担忧,一路上她为自己做的一切、承受的一切瞬间涌上心头。那些冰冷的绝望、蚀骨的痛苦,仿佛都在这个过于用力的拥抱和出格的吻中被短暂地驱散了。
维生舱内,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人交织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维尔汀没有挣开十四行诗紧握的手,那双刚刚苏醒还带着倦怠和痛楚的灰色眼眸,静静地、深深地望进十四行诗盈满泪水的蓝眸里。
她看到了那里面翻涌的,不仅仅是助理对上司的关切,而是更深、更灼热、几乎要将她自己也焚毁的东西。
“十四行诗……”维尔汀的声音依旧虚弱,气若游丝,却带着一种了然的温柔,“你……一直在这里?”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十四行诗情感的闸门。更多的泪水无声滑落,她用力点头,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我……我怕……我怕你一睡不醒……就像斯奈德那样……我不能再……不能再失去了……”
她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近乎贪婪地描摹着维尔汀的手背骨骼,仿佛要通过触感确认她的真实存在。“对不起,司辰……我失态了……我只是……我只是……”她试图为自己刚才那个冲动的吻道歉,却发现任何语言在如此磅礴的情感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维尔汀极轻地摇了摇头,动作微小到几乎看不见,但指尖却回馈给十四行诗一丝微弱的力道。“不用……道歉。”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蓄力量,目光掠过十四行诗消瘦的脸颊和眼底深重的青黑,“你……瘦了太多……他们……没有照顾好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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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这种时候了,她最先关心的,依旧是她的状况。十四行诗的心像是被一只温暖而酸痛的手紧紧攥住,又软又疼。
“我没事!我很好!”十四行诗急忙摇头,泪水甩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只要你醒过来,我怎么样都没关系!司辰,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多久?你吓死我了……拉什迪先生说清创很成功,但如果你一直不醒……”后怕让她的话语带上了颤音,她低下头,将额头再次抵在两人交叠的手上,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在无声地哭泣,又像是在汲取力量。
维尔汀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她握着,用她此刻所能提供的、最安静的陪伴。她能感觉到十四行诗滚烫的泪水滴落在自己手背上的温度,那温度似乎比维生舱的恒温系统更能驱散她骨髓里的寒意。
过了好一会儿,十四行诗的情绪才稍稍平复。她抬起头,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像只受尽委屈终于找到依靠的小动物。她看着维尔汀依旧没什么血色的唇,想起自己方才的大胆,脸颊又烧了起来,眼神躲闪,却又忍不住偷偷看她。
“那个……司辰……你……你会觉得我……很过分吗?”她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前所未有的忐忑和羞怯,“我……我只是太……”
维尔汀静静地看了她几秒,忽然,极其缓慢地、用那只自由的手,轻轻拂开了十四行诗额前一丝被泪水沾湿的乱发。她的指尖还带着病中的冰凉,触感却让十四行诗浑身一颤,仿佛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我认识的十四行诗……从来都是冷静而恪守礼仪的……”维尔汀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般的笑意,“看来……这次真的把你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