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集:当铺里的新柜台布

男人愣了愣,显然没想到能当这么多,眼圈更红了,连连点头:“行,行!谢谢掌柜的!”

张启元在旁边急了:“周叔!这瓶子最多值二十五块,您怎么给三十?还有,您这麻布……”

“东子,”周正明打断他,拿起那块粗麻布,指了指中央的墨渍,“你知道这墨渍怎么来的不?”

张启元撇撇嘴:“不就是您当年洒了墨吗?提这个干啥。”

“二十年前,也是这么个雨天,”周正明的声音慢了下来,像是在回忆,“有个老秀才,揣着本祖传的《论语》来当。那本书是南宋的刻本,值大价钱。老秀才说,孙子要去城里读书,凑不齐学费,没办法才来当。我当时写当票,手一抖,墨就洒在这麻布上了——那时候这麻布刚铺没多久,还是我内人亲手织的。”

他顿了顿,看了眼窗外的雨:“老秀才当时就哭了,说‘周掌柜,您这布铺得实在,人也实在’。后来到期,老秀才来赎书,还多给了我两块大洋,说‘您没坑我,这钱该给’。再后来,老秀才的孙子考上了大学,还特地来谢我,说要不是那本书当得值,他就没机会读书了。”

张启元没说话,手插在裤兜里,脚尖蹭了蹭地面。灰布衫男人拿着当票,捏着大洋,反复看了好几遍,又看了眼那块粗麻布,忽然说:“掌柜的,我知道您为啥铺这布了。您是实在人,我到期肯定来赎。”

周正明点点头,把瓷瓶小心地放进木匣里,又用软布裹了两层:“放心,我给您收得好好的。”

男人走后,雨还没停。张启元蹲在柜台边,看着那块粗麻布,伸手摸了摸,布料糙得硌手,却透着股踏实的劲儿。“周叔,”他声音软了点,“您是说,客人来当东西,看的不是柜台多气派,是人心实不实?”

周正明把墨锭放回砚台,擦了擦手:“东子,咱开当铺,不是为了赚黑心钱。客人来当东西,都是走投无路了,咱得给人留条后路。这麻布是糙,可它记着当年的事,记着怎么待人。绒布是显阔,可它滑,没根儿,客人看着心里不踏实。”

他拿起软布,又开始擦麻布上的灰尘,动作仔细,像是在擦件宝贝:“你看这墨渍,每次看到它,我就想起老秀才的话。咱这当铺,靠的不是多好的柜台,是‘实在’俩字。客人信咱,才敢把传家的东西当这儿来。要是连这点都忘了,再气派的柜台,也留不住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