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脸有点红,手里的塑料盘攥得紧了些。他想起前几天给客人抓药,因为急着去吃饭,用塑料盘称药时没注意,甘草多了半钱,客人回来找,最后还是周掌柜赔了药钱才了事。
陈砚秋把最后一味枸杞称好,倒进铜盘,然后将铜盘里的药分成三等份,用麻纸包好:“王婶,这药分三天喝,每天一副,熬的时候先泡半个时辰,大火烧开,再用小火熬二十分钟,别忘了。”他包药时动作很轻,像包家里的点心,生怕把药弄碎了。
王婶走后,柜台前安静了些。陈砚秋坐在椅子上,捧着铜盘,手指在变形的边缘反复摩挲。他想起刚到德仁堂时的情景,老掌柜把这只铜盘交给自己,说:“这盘是我师父传下来的,用它称药,心里有底,你要好好待它,更要好好待病人。”那时候他就想,这辈子都要守着这只铜盘,守着德仁堂的规矩,不辜负病人的信任。
没过几天,德仁堂来了个特殊的客人——城里医院的李医生,说是要给一位疑难病症的病人抓几味罕见的中药。李医生拿着药方,围着药柜转了一圈,最后停在柜台前,看着小林手里的塑料盘,皱了皱眉:“你们这盘子称药准吗?我要的这几味药,剂量要求特别严,差半钱都不行,要是剂量错了,会影响治疗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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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刚要开口,陈砚秋已经走了过来,捧着铜盘:“李医生放心,我这只铜盘,用了三十年,每年都跟省药材公司的标准砝码对,差不了分毫。您要是不信,我现在就给您称一味药,您自己核对。”
李医生斜着眼看那铜盘,又看了看陈砚秋:“老伙计,现在都用塑料盘了,轻便又卫生,你这铜盘又沉又旧,别是称不准吧?”
陈砚秋没急着辩解,从药柜里取出一味叫“石斛”的药材,放进铜盘。他先把铜盘放在标准砝码旁,让李医生看重量:“您看,我这铜盘的重量是三两二钱,跟标准砝码一模一样。”接着他拿起戥子,将石斛放在铜盘里,慢慢调整砝码,直到戥子平衡。“这石斛要称二钱三分,您看,戥子的指针正好指在二钱三分的刻度上。”
李医生拿出自己带的电子秤,把铜盘里的石斛倒进去,电子秤显示的数字正好是二钱三分。他又摸了摸陈砚秋手里的铜盘,问:“这铜盘用了这么多年,边缘都变形了,怎么还能称得这么准?”
陈砚秋笑了笑,眼神软了下来:“这铜盘跟着我三十年,每一道划痕,每一处变形,我都记在心里。称药时,我不仅看戥子的刻度,还靠手感。比如称当归,我一摸就知道够不够三钱,这是塑料盘给不了的。我抓药这么多年,从来没让病人吃亏,就是因为心里记着这份责任。”
李医生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好,就冲你这只铜盘,这药我在你这儿抓了。我从医这么多年,最信的就是对病人负责的人,你这铜盘装的不是药,是责任啊。”
那天陈砚秋忙到天黑,才把李医生要的药称好、包好,装在纸包里。下工时,周德海叫住了他,指着柜台里的塑料盘说:“砚秋,今天李医生特意跟我说,以后他的病人要抓药,都推荐来德仁堂找你。你这只铜盘,比新盘子管用。”
陈砚秋笑了笑,捧着铜盘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夕阳:“不是铜盘管用,是心里的责任管用。我拿着这只铜盘,就想起老掌柜说的话,想起病人期待的眼神,怎么敢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