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敬之没应声,径直走进粮仓。空气里比往常闷了些,粮堆的麦香里,隐约掺了点淡淡的霉味——很轻,不仔细闻根本察觉不到。他走到粮堆前,蹲下身,再次把手伸进去。这一次,指尖刚碰到表层的麦粒,就觉出了不一样的黏,比上次更重些,麦粒沾在指头上,不像之前那样滑溜,反而有点发涩。他继续往下摸,摸到中层时,黏意更明显了,指尖甚至能感觉到麦粒缝里的潮气,像蒙了层薄雾。
“不对劲,得赶紧翻仓,底下要潮了!”苏敬之猛地抽回手,手背上沾了层细细的麦粉,揉一揉,竟有点发潮。
老周赶紧跑过来,指着温度计说:“东家,你看,才二十七度,离三十度还远着呢,怎么会潮?”
“你自己摸。”苏敬之把老周的手拉过来,按在粮堆上,“从顶摸到底,慢慢摸。”
老周半信半疑地把手伸进粮堆,刚开始还一脸不在意,可指尖往下探了一会儿,脸色就变了。“是黏……比昨天黏多了!”他赶紧抽回手,看着自己的指尖,“这温度计怎么没显出来?”
“温度计测的是死数,粮食的潮是活的。”苏敬之站起身,喊来所有伙计,“都拿木耙来,把粮堆彻底翻一遍,通风窗全部打开,再把后院的艾草包拿来,撒在粮堆里。”
伙计们动作麻利,木耙插进粮堆里,翻出底下的麦子时,果然带着点潮意,有些麦粒已经微微发暗。老周拿着艾草包往粮堆里撒,一边撒一边说:“幸好东家你摸了,不然等温度计显出来,底下的麦子怕是要霉了。”
苏敬之没说话,只是站在粮堆旁,看着伙计们忙碌。风从通风窗里灌进来,吹在脸上,带着艾草的清香。他想起小时候,爹也是这样带着伙计们翻仓,爹的手总是最先发现粮食的异样,不管是潮了还是热了,从来没错过。那时候没有温度计,爹就靠一双手,守着苏家的粮仓,几十年没出过一次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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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雨终于下了起来,淅淅沥沥的,打在粮仓的瓦上,发出沙沙的响。苏敬之再次走进粮仓,摸了摸翻好的粮堆,麦粒干爽了不少,黏意也散了。他抬头看了看木柱上的温度计,红水银柱停在二十六度,依旧是“正常”的刻度。
老周端着碗凉茶走过来,递给苏敬之:“东家,今天多亏你了。以前总觉得这洋玩意儿准,现在才知道,老辈人的手,比温度计靠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