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镯子没动过,你点点银元。”周亭年把镯子推过去,却没接钱,反而从抽屉里拿出个小布包,“这里面有两颗银元,是我昨天多算的——你这镯子是足银的,当年我给的价低了,该补你。”
许念安愣住了,手里的布包差点掉在柜台上。“掌柜的,昨天我没说……”
“不用你说,老物件都有脾气,得用心听。”周亭年摘下老花镜,细痕在灯光下晃了晃,“二十年前那姑娘的玉佩,要是我只用放大镜看碎纹,就只能按碎玉算价,可她那玉佩里,藏着她娘的念想,我得多给两文,让她能撑到赎回去的那天。你这镯子,藏着你娘的牵挂,我也不能让你亏了念想。”
许念安攥着镯子,眼圈有点红。他想起昨天来当镯子时,陈三儿用放大镜看了半天,只说“镯子一般,给三块”,他没敢多话,怕再少了钱,学生的课本就没着落。可周掌柜只用那副旧老花镜,就看出了镯子的分量,还主动补了钱。
“掌柜的,您这老花镜,比放大镜暖多了。”许念安轻声说。
周亭年笑了,把老花镜放进绒布套里:“放大镜看的是物件的纹路,老花镜记的是人心的纹路。当铺收的是老物件,守的是人心,要是只盯着纹路算钱,那生意就做凉了。”
许念安走后,陈三儿挠着头问:“掌柜的,您何必补那两块银元?他也没说什么。”
“要是只看眼前的钱,就不是‘宝昌当’了。”周亭年指了指柜台后的“诚信”匾额,“我爹当年开这当铺时,就说过,当物有价,人心无价。你用放大镜看一百次,不如用心里的秤称一次——那秤砣,就是老物件里藏的念想。”
陈三儿没说话,默默把放大镜挪到了柜台角落,反而把周亭年的老花镜摆在了显眼处。他想起昨天张屠户来当玉牌时,提到儿子要去省城读书,眼里的光;想起许念安攥着镯子时,手指的颤抖——这些细节,用放大镜根本看不见,只有用心,才能摸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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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天快黑时,店里来了个老太太,拄着拐杖,手里攥着个红布包,颤巍巍地走到柜台前。“周掌柜,您还认识我不?”老太太的声音有点哑,却带着股熟稔。
周亭年抬头,看了半天,忽然眼睛亮了:“您是……林姑娘?”
“是我,周掌柜。”老太太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我来赎当年的玉佩,当年您多给我的两文钱,我记了二十年,如今终于能赎回去了。”
周亭年赶紧从抽屉里拿出个锦盒,里面躺着枚碎纹玉佩,碎纹处用细银线缠了,还能看出当年的模样。他没拿放大镜,直接戴上老花镜,凑着看了看玉佩上的刻痕——还是当年的缠枝莲,只是玉色比从前温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