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袖里拿出算盘,轻轻拨了一下。“噼啪”一声,清脆得像晨光里的第一声鸟鸣。那道旧裂痕在阳光下看得格外清楚,像一道伤疤,也像一道勋章。
五、尾声
三日后,太原府的晋商大会上,苏敬之坐在乔家二公子旁边。堂下黑压压的全是人,太谷曹家的人坐在对面,眼神里带着审视。
“苏东家能来,真是给面子。”乔二公子递过一杯茶,茶香袅袅,“听说你把绸缎当了?”
苏敬之笑了笑,端起茶杯:“小本生意,周转不开。”他喝了口茶,忽然觉得这味道很熟悉,像极了小时候爹泡的祁门红茶。
“那银行的事,”乔二公子凑近他,声音压得很低,“你看可行?”
苏敬之望向堂外,阳光正好,照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上,新叶绿得发亮。他想起自家后院的那棵石榴树,去年结了不少果子,酸甜可口。
“可行。”他放下茶杯,声音不大,却很清楚,“但得立个规矩,本金不够的,也能入股,哪怕只出一两银子。”
乔二公子愣了愣,随即笑了:“苏东家还是老样子,总想着别人。”
苏敬之没说话,只是摸了摸袖里的铜秤。他知道,这杆秤不仅能称茶叶和绸缎,还能称出人心。
散会时,太谷曹家的大掌柜走过来,拱了拱手:“苏东家,有空去太谷坐坐?我那儿有新收的老陈醋。”
苏敬之回礼:“好,等新茶上市,我给您捎点祁门的。”
走出会馆时,夕阳正红,把半边天染成了绸缎的颜色。他忽然听见一阵驼铃声,抬头看见秦驼商的驼队从街角拐过来,头驼上挂着个新铃铛,在暮色里闪着光。
“苏东家,回半城吗?”秦驼商笑着问。
苏敬之望着远处的城门,那里有他的绸缎庄,他的茶叶铺,还有那间临河的账房,账房里的算盘还等着他回去拨响。
“回。”他说,脚步轻快,像卸下了千斤重担。
暮色里,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条通往远方的商路,路上有驼铃,有算盘声,还有烟火里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