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是我,建军。”他喉咙发紧,“我回来了。”
父亲眼珠转了转,忽然死死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把铁钳。“我的拐杖呢?”他声音嘶哑,“我要去接建军放学,他今天得奖状了。”
陈建军的眼泪“唰”地掉下来。他把枣木拐杖塞进父亲手里,老人的手指立刻蜷起来,牢牢握住握柄,像抓住救命稻草。“对,”陈建军哽咽着,“我们去接他,去接我们家建军。”
护士进来换吊瓶时,看见老人正用拐杖轻轻敲着床沿,嘴里哼着跑调的《东方红》。“陈大爷今天乖得很,”护士笑着说,“早上还把粥都喝了。”
父亲忽然停下来,把拐杖举到眼前端详,又摸摸陈建军的脸。“你是……建军?”他迟疑地问,“你咋瘦了?北京的面不好吃?”
“好吃,就是没家里的麦香。”陈建军替他掖了掖被角,“等你好点,我陪你回老屋,让妈蒸槐花馍。”
父亲笑了,露出没剩几颗牙的牙床。“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他用拐杖指着窗外,“后院的老槐树还在,今年开了好多花。我摘了一筐,晒成干给你留着。”
陈建军忽然想起,去年母亲节他给母亲转了五千块钱,让她买点爱吃的。母亲后来打电话说,父亲把钱全买了槐树苗,在屋后栽了一排。“他说等你回来,就能看见满院子的槐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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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父亲睡着了,手里还攥着拐杖。陈建军坐在床边削苹果,削到一半,看见床头柜的抽屉没关严,露出半截牛皮笔记本。
那是父亲的记账本,他小时候常看见父亲在煤油灯下记账,铅笔头在纸页上沙沙游走。他轻轻抽出来,扉页上是父亲歪歪扭扭的字:“建军出生,七斤三两,晴。”
往后的字迹越来越浅,却一笔一划透着郑重:
“1986年,建军上小学,买新书包一个,两块五。”
“1992年,建军得奖状,买猪肉二斤,包饺子。”
“2001年,建军去北京上大学,送站时买矿泉水一瓶,一块。”
“2010年,建军结婚,给儿媳红包八千,凑个吉利。”
“2015年,朵朵出生,寄土鸡蛋三十个,路上碎了五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