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集:时代的变革与挑战

第六章 时代暗流:军阀混战下的生存智慧

一、政商关系的新博弈:从“依附皇权”到“平衡军阀”

民国初年的政商关系远比晚清复杂。苏明远深谙“多方下注”的生存之道:对控制北京政府的直系军阀,他通过商会捐赠“国防公债”,换取京汉铁路的运输优先权;对盘踞山西的阎锡山,他投资兴建太原兵工厂的配套煤矿,换取“晋省实业模范”的头衔;甚至对南方的革命党,也通过上海的秘密渠道提供过军火用煤。

这种平衡术在1920年直皖战争中经受考验。皖系战败后,苏记铁厂曾与皖系合作的合同被直系翻出,扬言要“查办奸商”。明远连夜带着银票和账目赶往保定,在曹锟的行营外苦等三天,最终通过曹锟的副官送上厚礼,并承诺为直系即将修建的京浦铁路支线低价供应钢材,才化险为夷。事后他对明辉感叹:“如今的官,比前清的更难伺候,前清要钱,现在既要钱,还要命。”

二、金融困局:票号转型与币制混乱

苏承宗一手创办的“汇通天下”票号,在民国初年遭遇灭顶之灾。晚清官银汇兑业务断绝,各地军阀滥发纸币,票号的“银两汇兑”业务急剧萎缩。1916年,袁世凯称帝引发“护国战争”,云南、四川等地的票号分号因拒收“护国军票”被查封,损失惨重。

明远力主票号转型,他聘请留美金融博士设计方案,将票号改组为“汇通商业银行”,引入股份制,开办储蓄、放贷业务。但老掌柜们坚决反对:“票号祖训,不碰存贷,怕的就是挤兑!”明远用数据说服众人:“看看上海的浙江兴业银行,人家早这么干了,资本翻了十倍。”1919年,汇通商业银行正式挂牌,明远出任董事长,首次发行的“汇通股票”在上海证券交易所被抢购一空。但转型之路充满荆棘——1921年“信交风潮”中,汇通银行因投资信托公司亏损二十万两,明远不得不抵押自家房产才渡过危机。

第七章 传承之光:新旧交织的商业精神

一、祠堂里的“商道课”:苏承宗的最后教诲

1922年冬天,苏承宗病重不起,临终前他把明远、明辉叫到祠堂。老爷子指着墙上的祖训“财自道生,利缘义取”,断断续续地说:“我知道你们搞了很多新名堂……但别忘了,苏家能起来,不是靠算计,是靠‘信’……”他让明远拿出账本,指着一笔三十年前的旧账:“这是光绪三年大旱,我们开仓放粮,亏了两万两,但那年过后,整个山西的煤都只走苏家的渠道。”

明辉握住父亲的手:“爹,我们没忘。铁厂现在办了工人夜校,教他们识字,也教他们‘双鹿’的规矩。”苏承宗露出微笑,又看向明远:“票号改成银行……也好,但记住,银子是活水,不能全拿去生利,得留着救命钱……”说完,他指了指祠堂角落的一个旧木箱,里面是历年积累的“备荒银”,足足十万两。这是苏承宗留给儿子们最后的商业智慧——在变革中守住底线,在创新中不忘根本。

二、新一代的萌芽:苏少棠与苏婉卿的“西洋梦”

就在苏承宗去世那年,明远的长子苏少棠从美国哈佛大学毕业,带回了一本《国富论》和一份“银行股份制改造计划书”;明辉的女儿苏婉卿则考上了法国巴黎高等美术学院,她在给父亲的信中写道:“爸,我要学工业设计,以后‘双鹿’的钢轨也要有好看的标识,让洋人一看就知道是中国造。”

这对年轻一代的出现,预示着苏氏商业帝国即将迎来新的变革。少棠在汇通银行推行“现代金融监管制度”,引入美国的“资产负债表”概念;婉卿则在铁厂设立“设计部”,将中国传统纹样融入铁路配件的外观设计。当少棠在董事会上提议发行“优先股”时,老董事们直摇头:“这比票号改银行还邪乎!”而婉卿设计的“龙凤呈祥”牌钢轨接头,却意外受到京奉铁路总工程师的青睐,说“既有中国气派,又符合国际标准”。

在辛亥革命后的第十个年头,苏氏家族企业站在了新的历史十字路口。从苏承宗的“乡土智慧”到明远明辉的“中西合璧”,再到少棠婉卿的“全球视野”,三代人的商业基因在时代浪潮中不断进化。当1924年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的消息传来时,苏明远正在审阅少棠的银行改革方案,苏明辉则在实验室调试新引进的电弧炉。窗外,太原城的正太铁路上,一列列载着“双鹿”钢轨的火车驶向远方,在新旧交替的中国大地上,铺设着属于苏半城家族的商业传奇新篇章。

尾声:变革中的商业隐喻

苏氏家族企业的转型史,恰似民国初年民族工业的缩影。从依附皇权到拥抱市场,从手工生产到机器大工业,从地域经营到全球视野,每一步跨越都伴随着剧痛与重生。当苏明远在股东大会上展示“双鹿”钢轨出口欧洲的照片时,当苏明辉在煤矿推行安全生产章程时,他们不仅是在拯救一个家族企业,更是在探索一条中国民族资本的现代化之路。辛亥革命砸碎的不仅是帝制枷锁,更是旧商业的思维牢笼,而苏家人的故事证明:唯有在时代变革中保持清醒,在传统与创新间寻找平衡,才能让商业文明在历史长河中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