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梨接过檀木盒子,又怯怯看向淮北侯,见他淡漠地颔首,提起的心才放了下来,当即行礼掀帘离去。
姜依被困的琼华阁位于侯府东院,紧挨着淮北侯的寝殿,门口有着十来个粗壮的婆子把守,雪梨抵达时,她们或许已经被提前打过了招呼,仔细搜寻一番,又打开了檀木盒看过,便放了雪梨入内。
琼华阁被打造得极其豪奢,檐角之下垂着十六对金丝铃铛,风过时会唱出一段段清悦之音,阁中二十四扇朱漆雕花门皆镶嵌着南海砗磲,瞧起来醒目不已,就连足下铺陈的也是极其昂贵罕见的金线缀着南洋珠的波斯毯,地毯上绣着数百朵之多的并蒂莲,栩栩如生。
赵雪梨踩过并蒂莲,进入里间,绕过整块和田玉雕成的四季屏风,看见床榻之上仍然酣睡的姜依。
房中地龙烧得旺,姜依只盖了套薄被,一截雪白皓腕垂在床沿,青丝横铺在床上,宛如绸缎,她毫无疑问是漂亮到极致、令人惊叹的,肌肤瓷白细腻,眉眼疏冷,似高山之上最矜贵孤傲的雪莲,将开未开地长在清霜里,面颊莹润泛着红,唇色却淡得近乎惨白,眉宇笼着,还未睁开眼,就自有一股坚韧倔强的气度流出。
雪梨走近床榻,默然片刻,才轻声唤道:“娘亲。”
姜依恍然在梦中,没什么反应。
雪梨走近床榻,又连着叫了许多声,她长睫才微微颤动,轻而缓地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同雪梨有六分像的桃花眼,瞳孔是如出一辙的浅茶色,不过姜依目光如霜似雪,清冷不已,而雪梨眸中一派温顺,恰如软和春风。
姜依见到雪梨,初时有几分怔愣,而后边坐起身边语气恍惚地开口:“....姈姈...”
她们近乎半年未见了,姜依似乎更加消瘦几分,那寝衣穿在她身上,显得空落落的,宽大衣襟之内隐约可见不少暧昧的青紫痕迹。
赵雪梨鼻子开始泛酸,“娘亲,今日初一,侯爷特准我来看看您。”
她将手里的檀木盒子拿出来,“这是.....霁云表兄托我给您的年礼。”
姜依听见这话,才好似回过魂,怔愣开口,“初一了呀。”
她念完这句,没有看向檀木盒,只是不错眼地看了雪梨半响,掀开薄被,起身将那盒子随意搁置,而后牵住雪梨的手往临窗的软榻边走。
姜依随意坐下,迎着绚烂的日晕细细打量雪梨,视线在那张与自己越发相似的清丽面容上逡巡,目光近乎停滞,长睫下的浅色瞳孔逐渐覆上一层晦暗情绪。
赵雪梨被看得有几分不自在,她眨了下眼,又唤了声娘亲,问道:“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嘛?”
姜依摇头,先是侧目看向房门,没见人影,才压着声音道:“姈姈,你年岁不小了。”
赵雪梨似有所觉,踌躇着没有搭腔。
姜依又道:“娘亲别无所求,只愿姈姈不要同我一般,给人做了见不得光的侧室。”
赵雪梨心脏微微一抽,“娘亲,你是被逼的。”
她想到姜依这些年被圈禁强迫的遭遇,温顺的眼中泄出点难过和恨意,“都怪......他们仗势欺人....如果不是侯爷........”
姜依摇了摇头,打断雪梨未尽的言语,突然转开了话头:“姈姈,你的婚事自己可有想法?”
赵雪梨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将江翊之一事告诉她。
姜依看着雪梨凝眉不语的模样,没有追问,只是平淡地扔下一道惊天大雷:“娘亲托人给你相看了一户好人家。”
赵雪梨惊讶地睁大眼,被这道消息打了措手不及,下意识重复道:“娘亲给我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