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派蒙和左钰三人回到了公爵办公室。莱欧斯利处理完最后的交接,才拖着椅子坐下。他看起来很疲惫。
“抱歉,花了太长时间,让你们不耐烦了吧?”
“没有啦,”派蒙赶紧飞了过去,“我们也没做什么。就是没想到你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会亲自去和每个人说话。”
莱欧斯利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轻轻叹了口气。“恰恰相反,我觉得我非常无力。对于他们每天面临的恐惧,我没办法感同身受。”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些低沉。“无论是安慰,还是补偿,或许都没办法修复他们内心的创伤。”
他看着自己的手,仿佛上面还残留着杜吉耶留下的污秽。“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梅洛彼得堡的责任。”
“解决了总归是好事。”荧轻声说道。
“你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剩下的需要他们自己走出来。”一个平静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你给了他们走出来的机会,这就够了。”
荧想了想,又问:“还需要更正式的道歉吧。”
莱欧斯利点了点头。“嗯,至少也得做到这种程度吧。之后我会想办法补偿他们的。”他看起来很认真,不像是在说场面话。
“对了,那个坏蛋你打算怎么对付他?”派蒙想起了杜吉耶,又气鼓鼓地叉起了腰。
“杜吉耶啊,”莱欧斯利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这个我已经想好了…”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派蒙期待的眼神,慢慢说道:“暂时先什么都不做吧。”
“欸?为什么?”派蒙的小翅膀都僵住了。
莱欧斯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让他每天都想象自己即将遭遇什么,我觉得是非常适合他的惩罚。”
“他不是喜欢用恐惧控制别人吗?”他接着说,“那就让他也好好尝尝这种滋味。无论是惩罚的形式,还是日程,都不会告知。”
一个声音在旁边补充道:“恐惧的种子已经种下,现在只需要等待它在他自己的心里发芽、长大,最后把他完全吞噬。”
莱欧斯利看了左钰一眼,继续说道:“当然,这并不是说我要对他手下留情。难得有可以上真家伙的对象了。”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咔哒的声响。“我打算和「檐帽会」的成员聊聊,看看他平时用过什么手段,总要让他都亲身体验一遍吧。”
“我同意。”荧的语气很冷。
“也就梅洛彼得堡能这么干吧。”她又说了一句。
“没想到你狠起来这么狠…”派蒙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唔,看来以后我说话也要注意点了。”
莱欧斯利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有些受伤的表情。“你怎么会认为我会这样对待你们呢?真令人难过。”
“好了,说正经事。”他很快又恢复了公爵的样子。“这次非常感谢你们的协助,接下来还有很多善后工作,我想想…”
他沉吟片刻,然后提议道:“这样吧,两天后在特许食堂,我请你们吃饭,那时候事情也应该有后续了。”
“欸?不要,吃腻了…”派蒙立刻表示抗议。
“放心啦,不是福利餐,我来安排。”莱欧斯利笑着保证。
“好耶,那就说定了!”派蒙立刻开心了起来。
两天后,中午时分。
荧、派蒙和左钰三人来到了特许食堂。莱欧斯利已经在一张干净的桌子旁等着了。
“哦,你们来了啊。”
“吃东西的事我肯定不会忘,就算她忘了我也会提醒她的!”派蒙迫不及待地飞了过去。
“就像平时让你挨饿了一样…”荧看着她,无奈地说道。
“啊,我没有这个意思。”派蒙赶紧解释,“莱欧斯利应该懂吧,我没有这个意思。”
“这就不知道了,听不太出来。”莱欧斯利故意逗她。
“喂,你这个人!”派蒙气得在空中转圈。
“不开玩笑了,”莱欧斯利笑了笑,示意他们坐下,“有个好消息,医生在诊断之后,认为空心刺从头部取出的难度不大。”
他脸上的疲惫消散了一些。“只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他们就能恢复了。”
他接着说:“至于精神状态,大部分人恢复得还不错,有几个情况比较严重的已经列入了重点观察名单。”
“挺靠谱的嘛。”派蒙点了点头。
“那是当然,”莱欧斯利说,“毕竟是在我的地盘上发生的事,肯定要由我来解决。”
“其实我有个问题。”荧看着他,突然开口。
“请说。”
“拿起宝石的时候,你的回忆…”荧的目光很直接。
莱欧斯利端起面前的水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
荧没有等他回答,又问了第二个问题。“面对杜吉耶的时候,你的愤怒…”
莱欧斯利沉默了。食堂里的嘈杂声仿佛在这一刻都离他们远去。
“这个嘛,说来话长了…”他放下杯子,发出很轻的一声响。
“我曾有过相似的经历,来自于童年时期我的寄宿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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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飘向远处,像是在看很久以前的画面。“我是个孤儿,收养我的人是非常有爱心的一对夫妻。我有一大堆兄弟姐妹,大家关系都很好。”
“爸爸妈妈会把长大的孩子交给条件更好的家庭单独抚养,又会去收养新的孤儿…”
他的嘴角带着一丝自嘲的弧度。“真是无可挑剔的父母啊,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然后呢?”派蒙小声地问。
“后来我才知道,”莱欧斯利的声音变得很低,“我们都只不过是「父母」饲养的牲畜罢了。养大了,就放到市场上去卖。”
“他们用善意编织了一张网,网住的不是鱼,是用来交易的货物。”一个声音平静地响起。
莱欧斯利没有理会,继续说着自己的故事。“卖掉的孩子就会离开,谁也不知道会遭遇什么。卖不掉的孩子,就会被「处理」。”
“你们知道吗?我一度认为自己非常幸福,我的好朋友,兄弟姐妹们,和我一样都这么想…”
他停顿了一下。“我并不是第一个触及真相的人。在我之前的那些孩子,无一例外都被处理掉了。”
“他们的结局,和「父母」对我们的微笑重叠在一起的画面,是那么的讽刺。”
“所以愤怒的原因还有…”荧轻声说。
“嗯,”莱欧斯利点了点头,“他们都创造了幻象,利用谎言满足私欲,还不惜动用残忍的手段。”
他的拳头在桌下悄悄握紧。“却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做法会彻底毁掉一个人。或者说,可能压根就不在乎吧。”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但是我很在乎。”
“所以最后我杀了他们,放走了所有孩子,然后被宣判有罪,来到了梅洛彼得堡。”
“啊…”派蒙不知道该说什么。
“行为太过激了…”荧轻声说。
“我那时十几岁,”莱欧斯利看着荧,“被最为信赖的人欺骗,也并不信任那些「更好」的解决方法。”
“被怀疑与无从施放的愤怒推着往前,通向了罪有应得的结局。”
“情绪很复杂。”荧看着他。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又补充了一句。
“没关系,不用给出你的评价。”莱欧斯利摇了摇头,神情恢复了平静。“无论别人怎么想,我已经像现在这样活下去了。”
他环顾了一下这个食堂。“至少不能让我目前的栖身之所,重演曾经的那些悲剧。”
就在这时,两个人影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各位,打扰了。”
“哦,是阿维丝和费索勒,”派蒙认出了他们,“你们没事了吗?”
“多亏你们来得及时,我没有受伤。”费索勒感激地看着他们。
“那就好。”荧点了点头。
“今天来这里有些唐突,”阿维丝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是希望公爵大人能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