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多了。”夏沃蕾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满意。
神里绫人这才收回目光,看着芙宁娜,低声说了些什么。
芙宁娜听着,脸上的表情从不耐烦,慢慢变成了惊讶,最后陷入了沉思。
“嗯,我看到了,你说的有道理。”她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但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这样或许更合适。”神里绫人的语气很平静。
“好吧。看你那么坚持,我知道了。”芙宁娜站了起来。
她清了清嗓子,对着远处喊道。
“咳咳,绫华小姐,夏沃蕾小姐,能到我这边来一下吗?”
“咦?什么事,这就要开拍了吗?”派蒙好奇地飞了过来。
“我们过去吧。”神里绫华放下了道具枪。
夏沃蕾也跟着走了过来。
“什么事?”
“那我直接问吧。”芙宁娜看着夏沃蕾,表情很认真。“夏沃蕾小姐,你愿意来出演铳枪手这个角色吗?”
“什么?”夏沃蕾愣住了。
“准确来说,是我想将我的角色让给夏沃蕾小姐。”神里绫人微笑着解释。
“可是,哥哥…”神里绫华一脸的担忧。
“别担心,绫华,这对我来说反倒是好事。”神里绫人安抚着她。“我原本还在想,要怎么在拍摄之余抽出时间,去联系沫芒宫的人推进文化合作事宜,听说这里的手续很复杂。”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现在,我可以专心把精力放在工作上了。而且,你知道我不太适合抛头露面的演戏工作。”
“真的没关系吗?”神里绫华还是有些不放心。
“从导演的角度,我也觉得原着里两个铳枪手的关系有需要改进的地方。”芙宁娜接过了话头,她立刻就进入了导演的角色。“故事里的哥哥在事件中占据了主导,盛气凌人。这让妹妹的戏份被压了下去,无法体现二者相互扶持、相依为命的主题。”
左钰端着一杯新的咖啡走了过来,递给芙卡洛斯。
“她说的没错。”他懒洋洋地开口。“一个强势的哥哥带着一个柔弱的妹妹复仇,故事太老套了。但如果是两个同样坚强,风格却截然不同的女孩互相扶持,那就有意思多了。一个像冰,一个像火。观众喜欢看这种冲突。”
芙宁娜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算你懂行”的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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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清了清嗓子,继续对夏沃蕾说:“但要是把两位主角换成年龄相仿的姐妹,这部片子反倒更有看头。”
她指了指夏沃蕾。“而且我看到你指导绫华小姐的样子了,那冷酷威严的气质正是扮演铳枪手的不二人选。”
“当然,说了这么多,最后还是得看夏沃蕾小姐的意见。”神里绫人把决定权交了出去。
夏沃蕾沉默了。
“我记得夏沃蕾很喜欢这本小说吧?她应该会想演的。”派蒙小声嘀咕。
荧摇了摇头。
“要看工作方不方便。”
她又补充了一句。
“要看她喜不喜欢演戏。”
夏沃蕾抬起头,那只独眼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她点了点头。
“好,我接下这个角色。”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芙宁娜立刻拍板。“我现在就着手剧本的修改。”
她像个真正的将军一样开始发号施令。
“灯光、道具、服装,马上根据演员的情况调整。”
她兴奋地握紧了拳头。“啊,我有预感,这一定会是个超越原着的故事!”
“多谢夏沃蕾小姐,你帮了我很大的忙。”神里绫人礼貌地道谢。
“您言重了,我喜欢这个角色,这么说来该是我谢你。”夏沃蕾的回答依旧很干脆。
“既然是哥哥的考量,那我也不再担心。”神里-绫华也接受了这个安排。
她走到夏沃蕾面前,对着她微微鞠躬。
“走吧,夏沃蕾小姐,接下来还拜托你多多关照了。”
“叫我夏沃蕾就好。”
千织抱着手臂,走到神里绫人身边,眼神里带着一丝调侃。
“你就是这么解决我化妆遇到的难题?”
“你说笑了,我更多还是为了公事。”
“得了吧,这理由哄不到我。”千织根本不信。“绫华口中的‘哥哥’可是能同时处理十件事的人。你肯定还有别的理由。”
神里绫人沉默了片刻,他看着正在和夏沃蕾交流的妹妹,眼神变得柔和。
“或许是吧。绫华一直说想出来看看,像荧那样拓宽自己的眼界。”
他轻声说。
“但我觉得,她需要的不只是他国不同的风景,还需要一些不同的朋友。如果一直有‘哥哥’在身旁,朋友就不那么容易交到了。”
“你这个‘哥哥’就继续宠着妹妹吧。”千织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没那么冷了。
左钰在旁边听着,笑了笑。他走到千织身边,低声说。
“他不是在宠妹妹,他是在养鹰。总护在翅膀底下,是飞不上天的。他只是在找个合适的时机,推她一把而已。”
千-织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派蒙飞到神里绫人面前,有些惋惜地说。
“绫人!好可惜啊,我还想看你是怎么演铳枪手的呢。”
荧也走了过来,她学着夏沃蕾刚才的语气,冷冷地说了一句。
“这就是对你的制裁!”
神里绫人被她逗笑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二位就别寻我开心了。我打赌你们心里也觉得我不适合说出这些台词。”
“嘿嘿,其实,我还真想象不出。”派蒙老实地承认了。
荧看着神里绫人离开的背影,轻轻问了一句。“接下来要去工作吗?”
神里绫人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贯温和的微笑。“嗯,约了沫芒宫的人晚些见面。现在有更多时间准备了。”
芙宁娜已经完全进入了导演的状态,她拿着小喇叭,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在饭店二楼回荡。“摄影师准备!场记准备!演员准备!第一场戏要开拍了!”
神里绫人看着不远处正被千织按在椅子上,进行最后妆容调整的妹妹,眼神柔和。“去吧,绫华就拜托你们了。”
派蒙在他身边绕了一圈,拍着胸脯保证。“嗯,放心吧!”
荧点了点头。“包在我们身上。”她又补了一句。“工作顺利。”
神里-绫人含笑点头。“嗯,期待各位的成片。”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喧闹的拍摄现场。
“好了,各就各位。”芙宁娜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她看着已经就位的神里绫华和夏沃蕾,开始讲解这场戏的要点。“我简单说一下这场戏。这是两位主角还住在伯爵家时发生的事,她们被家中人排挤,还被人说难听的话,但她们自己还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懵懂的感觉,一定要把握好。”
她顿了顿,目光在两位主演身上扫过。“夏沃蕾扮演姐姐,名字叫图利佩。绫华小姐扮演妹妹,叫爱芮丝。摄影师注意,关键时候我要给到主角特写,特别是眼神,一定要抓到。”
左钰靠在一根廊柱上,看着芙宁娜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他扭头对身边的芙卡洛斯低声说。“你看她,是不是找到了比当神明更有趣的事情?”
芙卡洛斯看着自己的妹妹,那双蓝色的眼眸里满是温柔。“她一直都喜欢舞台。只是以前,她的观众只有天理一个,现在,她的观众是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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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宁娜似乎感觉到了他们的注视,回头瞪了左钰一眼,然后重新举起小喇叭。“那么,全场安静!三、二、一,开始!”
派蒙举着一块写着场次信息的板子,飞到镜头前,刚想学着泽维尔的样子大喊一声,就看到芙宁娜警告的眼神。她赶紧闭上嘴,只是在镜头前用力地将打板器合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然后迅速飞开。
“嘿!”
德波大饭店二楼的角落被布置成了一个简陋的房间。阳光透过巨大的彩绘玻璃窗洒进来,被左钰用一个念头悄悄调整过,光线变得柔和而又富有层次,仿佛真的穿过了层层叠叠的岁月。
神里绫华扮演的“爱芮丝”正坐在窗边,双手托着下巴,有些忧愁地看着窗外。千织为她设计的服装带着一丝陈旧感,让她看起来像一朵在阴影里悄然生长的小花,脆弱又倔强。
“姐姐。”她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母亲她已经出去很久了。”
夏沃蕾扮演的“图利佩”正靠在墙边擦拭着一把木头做的玩具枪。她的表情冷淡,眼神却很沉稳,像一头保护着妹妹的孤狼。“可能是绕路去采花了吧,母亲她喜欢花。”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扮演母亲“瑞莲”的演员埃兰走了进来。她看起来有些疲惫,但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爱芮丝、图利佩,我回来了。”
荧稳稳地举着留影机,镜头慢慢推近,捕捉着母亲脸上一闪而过的疲惫和她努力掩饰的微笑。
“母亲!”神里绫华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跑到母亲面前,脸上写满了担忧。“您这次去的好久,我和姐姐都担心死了。”
“抱歉抱歉,我这不是回来了吗?”瑞莲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然后举起手里用布包着的东西。“看,这是你们爱吃的苹果馅饼。”
夏沃蕾也走了过来,她的目光很锐利,一下子就落在了母亲的手腕上。“母亲,你手上的淤青是怎么回事?”
荧立刻将镜头对准了那只手腕。在柔和的光线下,那片青紫色的痕迹显得格外刺眼。
“咦?有吗?”瑞莲下意识地把手往回缩了一下,但还是被两个女儿看到了。她有些慌乱地解释。“那…一定是昨天干活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吧。”
夏沃蕾的眉头皱了起来,她的台词不多,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可早上我都没看到这些淤青。”
“那一定是我出去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吧。”瑞莲的眼神有些躲闪,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于是赶紧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你们在家里玩得还愉快吗?”
神里绫华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去。她低下头,沉默不语。
“怎么了?爱芮丝。”瑞莲蹲下身,温柔地看着她。
荧的镜头缓缓地从神里绫华低垂的脸上移开,扫过周围那些华丽却冰冷的装饰,最后又回到女孩失落的脸上,用环境来烘托她内心的孤独。
“其实,大家都不愿意和我们玩。”神里绫华的声音很小,带着委屈。
夏沃蕾站在一旁,冷冷地补充道。“他们还抢走了爱芮丝的玩偶,朝我们吐唾沫。”
瑞莲的身体僵了一下,她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她伸出手,想抱抱两个女儿,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骂我们是…是…”神里绫华的眼眶红了,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嘘嘘嘘…没事,没事…女儿们,听我说…”瑞莲终于伸出手,将两个女孩紧紧地抱在怀里。
荧的镜头拉远,将相拥的三人完整地收录进画面。母亲的脸上是心疼和无奈,两个女儿的脸上是委屈和不解,构成了一幅令人心碎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