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昨日徐陵的恳切托付,觉得时机正好,便鼓起勇气,上前一步,用他那特有的、带着厨子质朴的语调,直白地开口:
“太子殿下,昨日……昨日南梁的徐陵徐大使来找过小人,他……他们希望能再见殿下一面,有要事相商,托小人代为转达。” 他不懂什么委婉措辞,只觉得帮朋友传话是理所应当。
高澄夹菜的手顿住了。缓缓抬起头,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兰京。忽然,他爆发出一阵尖锐而充满嘲讽的大笑:“哈哈哈!好啊!真是好啊!南梁果然是没人了!朝中那么多文武官员不用,居然找到你一个厨子来当说客?哈哈哈!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他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
兰京听到高澄大笑,更加误会了,以为太子是觉得此事有趣,心情甚佳。他居然不知死活地继续追问,语气甚至带着几分替朋友高兴的期待:“那……那太子殿下可是愿意见他们了?”
这句话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导火索!高澄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极度阴沉的怒色。他猛地将手中的筷子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汤汁溅了一桌。
他霍然起身,手指几乎戳到兰京的鼻子上,厉声喝道:“兰京!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卑贱的厨子!做好你的菜便是!谁给你的狗胆,竟敢擅自妄议朝政,替外人传话?!给孤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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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京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吓得浑身一哆嗦,脸色瞬间惨白。他再不通世故,也知道自己触怒了太子,事情办砸了。
一股委屈和失望涌上心头,但他回家奔丧的执念并未熄灭。他想起父亲兰钦在安州任上被奸人毒杀,死后竟只能草草下葬,身为人子,至今未能回乡祭拜,实乃大不孝!这念头给了他勇气。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叩地,带着哭腔恳求:
“殿下息怒!小人知错了!小人再也不敢了!” 他连磕了几个头,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殿下,小人……小人恳请殿下开恩,准许小人回南梁一段时间……小人的父亲,安州刺史兰钦,在任上……在任上被奸人毒杀,草草下葬……身为人子,小人……小人想回去奔丧,为父亲料理后事,尽最后一点孝心啊!求殿下成全!” 他声泪俱下,额头磕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个理由,在任何人看来都合情合理。
然而,高澄本就不是正常人,尤其是在他刚刚经历了那三件糟心事,心情恶劣到极点的时候!他连自己亲爹死了都要权衡利弊、秘不发丧,哪里会在乎一个厨子的爹是死是活?在他心中,兰京不过是一件用得顺手的工具,工具怎么能有自己的想法和诉求?
他想都没想,便厉声拒绝:“不准!孤这里离不开你!奔丧?等你死了,自然就能见到你爹了!”
兰京性格里也有着一股南人特有的固执。见高澄如此不近人情,他心中悲愤交加,却仍不死心。他不停地磕头,额头很快红肿起来,甚至渗出了血丝。他哽咽着,试图用自己多年的“苦劳”来打动高澄:“殿下!殿下!小人自追随殿下以来,尽心尽力,每日钻研膳食,只盼殿下能用得舒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求殿下看在小人这些年兢兢业业、从未出过差错的份上,开恩准小人回乡这一次吧!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