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玉的注意力立刻被拉了回去,又开始调整相机角度。钟华继续替他挡着人,目光却忍不住跟着他的动作走。他记得大学时啊玉第一次拍兰花,蹲在温室里三个小时,膝盖都麻了还不肯起来,最后还是钟华把他架回宿舍的。那时候他的相机还是二手的,镜头上有道小划痕,却总被擦得锃亮。
“拍好了吗?”钟华低声问,见啊玉点头,伸手替他把相机包捡起来,“我背着吧,看你蹲得腿都麻了。”
啊玉没拒绝,只是在钟华接过包时,突然说:“刚才那影子,我也想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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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华的脚步顿了顿,阳光穿过帆布棚落在他耳后,把绒毛照成金色:“下次吧,下次找个好光线。”
林婉清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别像演默剧似的?刚才那场景,我看比拍电影还讲究。”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颗薄荷糖递给啊玉,“喏,给你的。上次你说拍花时含颗糖,镜头都稳点。”
啊玉接过糖时,指尖碰到林婉清的指甲,她涂了淡紫色的指甲油,像刚摘的薰衣草。他突然想起大学宿舍的抽屉里,现在还放着半盒薄荷糖,是钟华某次出差带回来的,包装上印着陌生的外文,却偏偏是他喜欢的青柠味。
“前面有家卖花盆的,”钟华突然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你上次说想换个粗陶盆种多肉,去看看?”
啊玉点点头,脚步却慢了半拍。他看着钟华的背影,突然发现这人总是记得他说过的话,哪怕是随口一提的小事。就像上次在青海,他说想拍星空却忘了带广角镜,第二天钟华的背包里就多了个崭新的镜头,说是“刚好顺路买的”。
花市深处更热闹了,卖金鱼的摊位前围着孩子,银红色的鱼在玻璃缸里游来游去,尾鳍扫过缸壁,像谁在上面画了道虚线。啊玉忍不住举起相机,镜头里突然闯进一个熟悉的身影——钟华正站在卖陶盆的摊位前,手里拿着个粗陶盆比划,阳光从他肩上斜切下来,把轮廓描得像幅素描。
“咔嚓。”快门声轻得像叹息。
钟华好像察觉到什么,突然转过身。啊玉来不及收相机,被抓了个正着。他本想解释,却见钟华拿起那个粗陶盆走过来,盆沿还沾着点陶土:“这个怎么样?口径刚好适合你的多肉,排水孔也大。”
“挺好。”啊玉的声音有点飘,眼睛还盯着相机屏幕里的照片。照片里钟华的侧脸对着阳光,睫毛在鼻梁上投出浅影,像极了大学时图书馆里的样子——那时候他总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落在他低头看书的侧脸上,啊玉偷偷拍了整整一卷胶卷。
“那就买这个。”钟华把陶盆放进藤篮,又拿起旁边一个浅口碟,“配个托盘,省得漏水。”
林婉清在旁边看得直乐,从包里掏出湿巾递过去:“钟工,你这是把啊玉当多肉养呢?连托盘都替他挑好了。”
钟华擦手的动作顿了顿,湿巾上的柠檬味漫开来:“他总忘这些小事。”
啊玉突然想起上周下雨,自己的相机包湿了大半,里面的备用电池都泡了水。钟华第二天就送了个防水袋,深蓝色的,上面还印着相机品牌的logo。当时他只说了句“谢谢”,现在却突然觉得,那袋子上的logo,和自己相机上的一模一样。
走到花市出口时,晨光已经变得热烈。林婉清指着路边的小吃摊:“要不要吃碗豆腐脑?上次来这儿,摊主说他的辣椒油是祖传的。”
啊玉刚想点头,却发现钟华正盯着他的鞋。他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沾了块泥,把白色帆布鞋蹭得脏兮兮的。钟华从包里掏出包湿纸巾,蹲下身替他擦鞋:“刚在兰草那边沾的吧?青石板缝里的泥最难擦。”
啊玉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想说“我自己来”,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沉默。周围的人声、花香、甚至风的声音都好像消失了,只剩下钟华低头的样子——他的头发比大学时短了些,脖颈后有颗小小的痣,啊玉记得大学时替他剪头发,剪刀不小心蹭到那颗痣,他吓得差点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