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华抬起头,雨已经停了。西天的晚霞被洗得格外清亮,金红色的光漫过啊玉的肩膀,在他身后铺成一条路。她突然想起林婉清寄来的那段语音,背景里有巴黎地铁的报站声:“钟华,你拍了那么多风景,该给镜头里留个常驻嘉宾了。”
相机还举在胸前,钟华轻轻按下回放键。屏幕上,啊玉站在雨里望着她,背景是圣心大教堂的穹顶和漫天晚霞,像一幅被雨水晕染过的画。她转动镜头,让他完整地走进取景器,然后侧过身,将相机往他面前递了递。
小主,
“帮我拍张照吧。”她的声音里带着雨后的湿润,“就拍晚霞。”
啊玉接过相机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两人像触电般同时缩回手,却又在对视的瞬间笑起来。远处的教堂响起晚祷的钟声,惊飞了檐下的鸽子,它们掠过霞光的身影,像无数个没说出口的思念,终于找到了归宿。
他举起相机,透过镜头看向她。钟华站在台阶中央,风衣被风吹得鼓起,发间还沾着雨珠,正对着晚霞微微仰头。取景器里,她的侧脸被镀上一层金边,而镜头边缘,恰好能框进他自己的影子——就像这三年来,他始终站在她看得见或看不见的地方,做她风景里沉默的背景。
“准备好了吗?”啊玉的声音很轻,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宁静。
钟华转过身,目光穿过镜头落在他脸上。她的嘴角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像藏区草原上那些被风吹动的经幡。“好了。”
快门声在暮色里轻响,将蒙马特高地的晚霞、未干的雨痕、举着相机的男人,还有镜头里笑眼弯弯的女人,一并锁进了时光深处。远处的咖啡馆飘来热可可的甜香,啊玉放下相机时,发现钟华正踮起脚,用指尖轻轻擦去他脸颊上的一滴雨水。
“其实我知道你会来。”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湿意,停在他下颌线处,“在雪山系红绳的时候就知道了。”
啊玉握住她的手腕,那道在泥石流里被碎石划开的疤痕已经淡成浅粉色。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那里盛着整片晚霞,比他手机相册里存的任何一张都要亮。“那你还跑这么远?”
“因为想看看,”钟华的睫毛颤了颤,声音轻得像叹息,“没有我的地方,你的风景会不会少一点颜色。”
风穿过教堂的回廊,带来远处手风琴的旋律。啊玉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是枚小小的银杏叶标本,被透明胶带仔细地封着,边角却还是有些磨损——那是泥石流后,他从她发间捡回来的,后来又在ICU的床头柜上放了整整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