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书房里只亮着一盏孤零零的台灯,盛葳坐在书桌前正专注书写着什么。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盛葳头也不抬道:
“进。”
门被推开,来人却没有立刻出声,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
盛葳也没有催促,依旧保持着书写的姿势,仿佛知道来人是谁,也在等着他开口。
终于,脚步声极轻地靠近,一枚沉重的物件,被来人轻轻放在书桌的边缘一角。
盛葳的目光终于从纸上抬起,是鬼玺。
她顺着那只手向上看,对上那黑得发亮的眼眸,他孤直的身形像一座沉默的山。
他罕见地停顿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低沉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艰涩:
“十年之后,我希望你可以来找我。”
他用了“希望”,这个包含意愿的词。
对于张启灵而言,这两个字几乎是他所能表达的、最接近于挽留和期待的词汇。
这也是他内心深处经过理智与情感一顿撕扯后,情感罕见占据上风的一次外露。
他在告诉她,他会在门后等她。
他在恳求,十年后,由她来接他回家。
然而,盛葳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动容,反而轻轻笑了一下,有种解脱的释然。
“你给其他人吧,”她淡淡地摇摇头,
“给无邪、胖子谁都好,不要给我。”
她直视着他的眼眸,眼神平静得可怕:
“我是不会去接你出来的。”
张启灵握在身侧的手忍不住爆出青筋。
他垂下眼睫,遮挡住眸底的情绪,但还未来得及消化这拒绝带来的冲击和钝痛,就被她接下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击得粉碎:
“因为我一定不会活到十年之后,我等不到你,所以你找别人接你出来吧。”
“你说什么?!”
张启灵一把抓住她握笔的那只手手腕,又几乎是瞬间卸掉力气,只是虚虚地圈着。
那双向来不起波澜的眼睛,第一次映出震惊和慌乱,他需要她为这句话作出解释。
盛葳平静地抽回手,站起身与他对面而立,那双淡然的眼里,是一片荒芜的苍凉。
“我说,我不会活到十年之后。”
她后退道:“我讨厌所有人,讨厌你们自作主张的保护,讨厌这该死的命运,更讨厌这个无休止循环着痛苦和利用的世界!”
“我甚至连死后的尸体都不想留下,什么长生,什么张家古楼,我都不稀罕!”
她看着他那双终于无法再保持平静的眼眸,继续用那平静到可怕的语调陈述:
“陨玉可以编织幻境回到过去,青铜树可以扭曲现实创造不可能,我要去一个所有人都无法抵达的世界,那里可能会有你,”
她顿了顿,目光似乎透过他,看到了遥远的未知彼方,语气轻得像叹息,
“也可能不会有,但是它只属于我。”
她拿起桌上那枚鬼玺,眼底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波动,像是怀念,又像是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