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我说你们几个!
老大不小的了,几个大老爷们抱在一起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也不害臊!
古老哥还是重伤员呢!
骨头都没长利索,经得起你们这么折腾吗?
快松开!快松开!”
被她这么一嚷嚷,王栓柱和孙二狗才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手,脸上都露出了尴尬的神色,慌忙用袖子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王栓柱更是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床边,偷偷瞄着古之月的脸色,生怕刚才自己用力过猛,把师傅给抱坏了。
古之月也咳嗽了两声,掩饰着自己的失态,对小王笑了笑:
“没事,小王,他们……他们也是高兴。”
小王白了他们一眼,没再多说,开始熟练地给古之月更换头部的纱布和检查肋部的固定夹板。
她的动作轻柔而专业,嘴里还絮絮叨叨地嘱咐着注意事项。
等小王换完药,端着托盘离开后,帐篷里的气氛才重新放松下来。
孙二狗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折叠得整整齐齐、却依旧边缘有些磨损的信封,双手递到古之月面前,河南话里带着郑重和一丝骄傲:
“古老哥,这是……团里给你批下来的立功证书!
二等功!咱们全团头一份!
这不,听说你还活着,团长特意让我这次请假来看你,一定要把这个带给你!
团长还说,等你伤好了归队,要召开全团大会,好好给你宣传表彰呢!”
古之月接过那个轻飘飘却又感觉沉甸甸的信封,缓缓打开。
里面是一张印着红色文字的奖状,上面清晰地写着他的姓名、部队番号和“荣立二等功”的字样。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些铅印的字迹,眼神有些恍惚。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立功受奖了。
他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硝烟弥漫、血肉横飞的淞沪战场……
小主,
那时候,他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年轻士兵,穿着德械师的军装,在四行仓库外围和日本人血战。
第一次授勋,好像就是在那之后,因为“作战勇敢”,晋升成了少尉排长。
那时候,授勋是什么感觉?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就是上面发下来一个勋章,别在胸前,长官拍拍肩膀说几句鼓励的话,然后继续投入那仿佛永无止境的厮杀。
为什么打仗?为了国家?
太模糊。为了人民?
太遥远。
更多的是为了不被日本人打死,
或者,是为了不辜负身边倒下的弟兄,是为了那个给他授勋的长官……
浑浑噩噩,像是被时代的洪流裹挟着往前冲,看不清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