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是朝晕帮他想通的。
时间滑腻时像霜膏,锋利时像冰刃,只看人要以什么方式容许它穿透自己的一生。开花还是落叶,静止还是流动,全凭自择。
朝晕说,最起码他的父母真正爱他,那他就没有最大的遗憾了。
那,她呢?
谈撰继续说:“我很喜欢看漫画,因为只有那时候我才能意识到我真正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我在和漫画里面的人物、甚至是作者对话,我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他们帮我战胜了虚无和恐惧,所以我也想帮助别人战胜虚无和恐惧。”
所以,他真的、真的,很喜欢朝晕叫她漫画家。
“但是我不确定我如今算不算正常人,因为我没有办法和大部分人正常交流。我想——或许我永远都没有办法体会到正常的情感,或许我真的被世界丢弃了。这种感觉,很难熬,真的很难熬。”
“我想让像我一样的孩子少一点,再少一点,《黑豆咖啡》就是这样被创造出来的,像你说的一样。”
“朝晕,”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恍惚间只觉得声音比晚风轻柔:“你是我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朋友。我觉得你成长得很好,至少比我要好得多。我已经长歪了,我无法融入群体,也不招人喜欢,你比我好很多,你值得大家喜欢。”
这是谈撰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居然也没有多少卡顿,意外地丝滑。
他死气沉沉,毫无生机,是一棵被放任枯槁的树;她雨泽枯骨,逆流而上,是盈立天地之间的雪松。
就算骨头里带着点寒气,也不妨碍谈撰觉得她温暖。
朝晕看着面前的一片湖,眸中微动,有阵阵涟漪扩散开来——是因为他那一大串的话而荡开的涟漪。
她忽地启唇,不清不楚地咕哝了一句“笨蛋”。
谈撰没听清,呆呆地“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