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翥朦胧中睁开眼,稍稍一动,毯子从背脊上滑落下去,冷空气从后脖颈钻进衣领,冻得他一阵发抖,嗡嗡作响的脑子清明了一点,视线逐渐凝聚成房间里的样子。大脑抗拒着工作,腿也全麻了,腰椎咯吱咯吱地响,像冬天的车那样不暖一暖就发动不起来。他觉得视野里似乎比昨天这会儿要开阔,仔细思考了一下,似乎是原本放在那儿没收拾的碗筷不见了。
乐乐都学会收碗筷了吗……为父心中甚慰……
老父亲不切实际地幻想了一下,乐乐。对,乐乐,要送他去上学……
他看了一眼挂钟,然后愣住了;突然身子猛地一弹,坐直起来瞪大了眼。
阳光明媚地从院墙那头透下影子,钟表上显示已经10点多了。
“卧槽……,怎么回事,这个时候了——”他猛地站起来,登时感觉头重脚轻,趔趄一步,手往前一撑,碰到桌上贴着的一张便条纸。
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乐乐说早上怎么都叫不醒你,只好给我打了电话。你太累了我就直接送他去上学了,别担心。
落款是一个徐字。
程翥心里嗵地一下,也不知道是一颗心先前挂得太高,还是这一刻跳得过分厉害,几乎撞得肋骨都发痛了;他低下头,看到脚边滑落下去的毯子,还有昨晚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筷都收拾完了。他急忙蹬上鞋子,也不换皱巴巴的衬衫了就往外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这时候就算送乐乐上学,也已经早就送完了吧,可这时候脸颊和头脑都一片烧灼,根本来不及想前因后果。他猛地拉开大门,寒冷的晨风忽地灌满一身,才激灵着清醒了一些,想起自己连手机都没拿,这是打算要到哪里去呢?他捏了捏额角,转头看到门把手上挂着一个袋子,里面放着几样感冒药。
这一次里头没有纸条了。程翥返身到桌子前面拿了手机,上面果然有信息发过来,先是一张乐乐走进幼儿园里的照片,然后才是文字:
/ 乐乐已经顺利到幼儿园了。你那样睡很容易感冒,叫不醒你可能就是有点发烧了。先吃药预防着吧,我还要工作就先走了,药给你挂在门把上了,记得拿,要按时吃啊。/
程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是有点发烫。丢人啊,二十多年都没生过病了,这次才熬几夜就不行了,果然岁月不饶人……
他给自己泡了杯感冒灵,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给小徐一把钥匙,不然每次都怪麻烦的。要是我之前给过他钥匙,说不定刚才他就不会把药挂在门口,直接进来了。
这样想着还觉得挺顺理成章,紧接着悚然一惊:我在想什么呢?我怎么跟人说,给你一把钥匙方便照顾我和我儿子?这怎么看都有歧义,而且显得特别不要脸,还嫌误会的不够多吗?
再说,人家最近搞这么忙,也像是在故意躲我。否则怎么能一面都见不上的……
正失落着,手机响了一声,又一条消息浮了上来。
/ 下午我也顺道去接乐乐吧,你别忙了。我早上跟汪老师讲了,你身体不舒服。你今天休息一天吧?/
这也太贴心了吧……程翥吐了口气,敲着字节回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