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踉跄着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剜着天空中肆虐的绯狱丸,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你们懂什么!自从绯狱丸被异世界之人发现后,是谁日日夜夜守在祈雨台底下的祭台?是我!我对着先祖牌位磕破了头,忏悔没能守住这份家业,没能让神社香火永续——可你们看看!看看这孽畜!”
他猛地指向绯狱丸炸开的火光,每说一个字都牵动着胸腔的伤口,痛得浑身发颤:“第三次崩坏降临撕开裂界那瞬间,这畜生从裂界冲出来时,是谁第一个拦上去的?!是我!祭台的结界被它一爪子拍碎,若不是八重樱带着天命驻守在此的女武神们及时赶来,此刻我早已是它爪下的飞灰!”
“可你们呢?”他猛地转头,目光扫过一张张惶恐的脸,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凄厉,“先祖留下的神社烧了,世代守护的土地裂了,你们就只会喊着‘快跑’?!我八重家的骨头,什么时候软成了这副模样!”
咳嗽声再次撕裂喉咙,他扶着岩壁滑坐下去,血沫从嘴角不断涌出,却仍死死瞪着那片火海:“今日便是死在这里,我也要看着这孽畜……怎么被挫骨扬灰!”
八重神主面对在场所有人,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些人都是知道八重家秘密的核心人员,对于“仙狐”并没有信仰,可是却没有丝毫骨气!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挤出个灰头土脸的汉子,短褂上全是焦黑的破洞,额角还淌着血。
他对着八重神主深深一揖,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执拗:“宫司大人息怒!不是我等贪生怕死——方才祠堂那边,三十多个后生握着祖传的长刀冲上去,连那孽畜的毛都没碰到,就被火球燎成了焦炭啊!”
汉子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如血:“我们拼命了!真的拼命了!可那狐狸吐的火,沾着就烧,石头都能熔成浆!兄弟们一个个倒下,连收尸的功夫都没有……您让我们拿什么跟它拼?拿命吗?可命填进去,除了让这火再旺些,还能剩下什么?”
汉子狠狠抹了把脸,混着灰泥的泪水在颊上冲出两道白痕:“留着命,至少能给八重家留个种,能记得这仇!跑,不是逃,是等着将来……能有报仇的那天啊!”
“宫司大人。”
一个清脆却带着哭腔的声音突然响起,八重凛从人群后挤出来,靛蓝色的巫女服沾满尘土,发带断了半截,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她走到那汉子身边,对着八重神主盈盈一拜,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他说得对。”
八重神主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小女儿。
“方才我在东院亲眼看见,阿竹姐姐举着御守想布结界,刚念到第三个咒字,就被火球穿透了胸膛。”八重凛咬着唇,泪水簌簌往下掉,“大家不是没反抗,是反抗根本没用。巫女姐姐们的符咒在那狐狸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父亲,您总教我们要守护祖地,可若连守护的人都没了,这地,守给谁看呢?”
她上前一步,扶住八重神主摇摇欲坠的身子,小手冰凉却带着韧性:“宫司……不,父亲,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道理,还是您教我的。现在跑,不是认输,是……是把火种抱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