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不动的,就用牛车拉。牛累死了,就换一头。”
“那几年,全岛的人都看我们家的笑话。”
老人的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似是悲凉,又似是骄傲的神情。
“他们都骂我们是傻子,是疯子。”
“我外孙在学校,被人起了外号。”
“后来......”
老人沉默了。
他没有再说下去。
但那未尽的话语,却比任何直白的控诉,都更加沉重。
秦小雅的眼眶,彻底红了。
她可以想象。
一个家庭,为了一个看似“愚蠢”的执念,对抗着大海,也对抗着全世界的恶意与不解。
那种孤独与压力,足以将任何一个正常人压垮。
可眼前这个老人,却坚持了下来。
一个人,坚持到了现在。
“那......那他们......”秦小雅的声音,都在发抖。
“他们没走。”老人摇了摇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得的温柔,“就是不让我干了,说我年纪大了,再干下去,身体要垮。”
“他们不知道......”
老人转过身,用那双布满了老茧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身后那道由无数巨石堆砌而成的,丑陋却又坚固的堤坝。
“我不干,我这心里......堵得慌啊。”
他看着那片波涛汹涌的大海,眼神里,是无尽的思念,与悔恨。
“我儿子......他要是那天能有个地方躲一躲......”
“他就能回来了。”
老人再也说不下去,他猛地转过身,像是要用劳作来麻痹自己那颗被思念啃噬得千疮百孔的心。
“来,小伙子,搭把手!”
他冲着楚渊喊了一声,然后和楚渊两人合力,将那块巨大的礁石,一点一点地,推向了堤坝的方向。
克里斯蒂娜静静地站在远处。
她看着那个在烈日下,挥汗如雨,用最原始,最“愚蠢”的方式,与大海抗争的老人。
她看着那条孤独的,倔强地向着大海延伸的,用血汗与泪水浇筑而成的堤坝。
她的世界,那座由神亲自为她构建的,充满了“理性”与“逻辑”的,冰冷而又坚固的圣殿,正在一寸一寸地,崩塌,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