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到底为什么,一直在强调,要我们进去?”面对再次出现的进屋邀请,鬼丸国纲隔着敞开的那半扇窗,血色的瞳子带着些探究的,凝视着好似由白玉和黄金塑造而成的鹤丸国永,“屋子里面到底有什么?值得你一边遮得严严实实,一边却又反复邀请?”
那只眼睛纵然是探究的注视着,却也仍旧没多大的情绪起伏,看上去倒是格外贴近鹤丸国永那段作为分灵显化前,由本灵给予的记忆里的那个……
那个几乎看不出半点曾作为北条家的家传宝刀时,虽然总是会板着脸,但到底还是有作为年轻刃的朝气的模样的。
那个灵体甚至面目全非到了多年后,在皇室重逢时,明明清楚听到了名字,也见到了那和往昔一样的刀身,却仍让鹤丸国永的本灵,有一瞬不敢确信的身影。
那看上去压根就不像是刀剑之灵显化的人形,又或者是之前大典太所说的人类,反倒是更像一振徒具人形的刀剑,一个便利好用的工具,情绪也好,自我也罢,都作为不必要的东西,从那曾经多少还会和本灵鹤丸国永拌嘴的身影上,被磨损了个干净。
鹤丸国永忽然莫名的,想要呕吐,就像之前张口呕血的鬼丸国纲一样呕吐。
明明在笠原被确认无法再兴风作浪——毕竟作为体内咒术根源的灵力忽然断联,还有本丸这种天翻地覆一般的变化,但凡笠原那个恨不得每个刃都打满烙印免得出岔子的控制狂还能做点什么,都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产生——的如今,他有太多问题想问了。
伊达组的大家如何?笠原那祸害如今又在何处?处理了笠原的鬼丸国纲从何而来?硬顶着超大型虚空乱流抵达此处又是什么意思?大典太所说的,鬼丸国纲是人类,又是怎么回事?
乱七八糟的疑问简直如山一样,堆积在鹤丸国永的脑袋里,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可这些都远没有鬼丸国纲所表露出来的那副,那副实在是和人之间有着过量距离感的模样,更让鹤丸国永的情绪失控。
甚至到了,几乎要让他忍不住,低头作呕的地步。
位于那只血色眼瞳之上的,那条颜色和发色一样苍白且枯槁的眉,于是便肉眼可见的皱了起来,连带着那看起来波澜不惊,如同一潭死水的眼,也略微眯起,带上了点细微,却足以让那张脸更像活物的狐疑。
“你是不是在腹诽我?”比起疑问,更像是肯定的句子,于是紧接着,从鬼丸国纲的口中吐出。
明明是一手抓着还带着点泥的野菜,一手按在刀柄上的姿势,而那张多少残留着些微妙稚气的,肤色苍白的,童颜的脸,又在接近下颌的面颊处,残留着两道泛红的,实在很难不引起遐想的指印。
但直面那样一张脸的鹤丸国永,却生不出半点胡思乱想的余裕,甚至被和之前导致此身想要作呕的原因完全不同的,那种自鬼丸国纲身上无意识散发出来的压迫感,逼得喉头滚动,差一点就要忍不住因为压力而当场作呕。
啊,总感觉如果真的因为压力而当场呕吐的话,包括同振和本灵在内的,作为鹤丸国永的名声,恐怕就都要被自己毁掉了……就算是喜欢惊吓,当众因为压力过大呕吐这种惊吓……也有点太过分了。(悲)
……虽然总感觉,恐怕在自己顶着这副模样露头的时候,鹤丸国永的形象,大概就已经在这个哪儿哪儿都很奇怪的鬼丸国纲眼里坏掉了……(大悲)
“不要装聋作哑,鹤丸国永,”鬼丸国纲的眼神,于是便肉眼可见的,显出了些不快来,但若细细观察,便能发觉还没到真的生气的地步,更多的是单纯对于鹤丸国永迟迟不作回应的不满,“回答我的问题。”
……啊?问题?什么问题?
鹤丸国永一脸茫然。